第一百三十三章 约定（4）（2/2）

那张因为发热而通红的脸，他由始至终都不敢碰触。即便从没听过她喊疼，心里也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承受怎样的痛苦。

看着她痛苦，是他最大的痛苦。

“救我……”

沈奕散涣的眼神重新聚焦，若不是她张合的唇型，他真的以为是自己幻听。

“好冷……”

她的嗓音沙哑，语气透着虚弱。

眉毛拧在一起，呼吸愈加急促，脑袋不安地左右摇晃，像是做着一个痛苦的噩梦的样子。

她开始挣扎，身体和四肢在床上胡乱地动起来。扎着吊针的手扯动了挂在架子上的点滴瓶，瓶里的药水因为摇晃冒起了气泡。

沈奕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俯身靠到床边，把她扎着针头的手握在掌心，然后掀开被子躺在了她身边。

被窝里，胡敔蝶依旧在胡乱挣扎。

嘴里低喃着，“救救我……”

该怎么救你啊？她的声音让沈奕无暇思考，干脆侧着身子将她搂在怀里，修长的双腿缠上她的，用他的身体禁锢着她的不安。

这一瞬间，胡敔蝶的意识抽离了冰冷的世界，她感到身体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以及闻到一股熟悉的淡淡的烟味。

很快，那些被唤醒的记忆淹没了她的意识。

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笼罩着，各种各样的记忆碎片互相交杂在一起，像是坐过山车到达最高点的突然坠落，沉重的悲伤袭来。

遥远到模糊的记忆，那个一直被遗忘的真相，突然清晰地浮现出来。

五岁那年的冬天，也是她寄住在外婆家的第二年。

有一天她跟着外婆去田地里种菜，在傍晚回家的时候因为赶时间，外婆带着她绕了一条陌生的捷径，途中需要经过一条溪流上的独木桥。

那是一截放倒的树干搭成的桥，下方湍急的水流哗哗作响。

胡敔蝶懵然站在岸边，迟迟不敢踏出一步，直到听到外婆的声音传来，“你再不过来，我就要走咯。”

她顿时一惊，外婆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甚至有些不耐烦。

胡敔蝶愣愣地回头望了一眼，陌生的路让她放弃了绕回去的念头。在深呼吸了一下之后，她胆怯地踏出第一步踩在树干上。

“过来，没事的！”外婆再次催促。

她硬着头皮抬起脚，努力保持平衡往前走，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一会儿，她脸上的表情开始缓和，再走两步就到岸了。

外婆站在对岸边，向她伸出了手。

下一瞬，她脚下突然一滑，猝不及防地掉下水中。

脚底触不到地面，她在水中惊恐地挣扎，

“救命——”

湍急的溪流把她冲向下游，视线内外婆的身影越来越远，然后消失了。

“救我——”

水流不断冲击着她的声音，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求救。

最后，彻底没有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