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他来了，带着伤害（2/2）

宋敏柔站起来，掸了掸衣服的灰尘，两只手伸向后边，一手拽着一个，不做声的迎着落日而去。那背影看起来滑稽又温馨，明明自己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孩子，却在步伐中带着沧桑感，所以身后的两个人自然而然的让三人行变成了妈妈带着孩子在旅行。

草原的欢迎仪式简单又隆重，说它简单是因为它没有城市的十餐八碟，繁缛的俗套。说它隆重是因为每一位牧民都由心的按照古老的仪式欢迎客人。高高的火架架起，牧民们杀牛宰羊，唱着古老的歌曲，悠扬而饱含深情。

“大哥，敏柔过来了”梁文远将沏好的奶茶递过来。

容旭尧抬头张望着，透过雀跃的火苗，他看到了久违的人。低着头，始终不看前方，从身形上看比以前更加瘦弱。

“你还好吗”容旭尧开口问她，又像是在自问自答，好不好还看不出来吗？

“谢谢容总关系，我很好”宋敏柔的回答很官方，正常的下级对上级的答话。

容旭尧听起来别扭，却碍于其他人在场不好发作。又问了几句，依然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过分的客套，多一个字都没有。他一直在隐忍......

帐子的角落里，容旭尧死死的拽着宋敏柔的胳膊，怒视的说出：“你闹够了没有！”

“闹？容总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听不明白。”一样的不卑不亢，怒视回应。

“一晚上都不好好说话，还不是闹”

“你想让我怎么说话？以什么身份？什么姿态？”宋敏柔自从到了草原，经历了宋敏琪生病，似乎想明白了很多，既然无法抵抗，不如走一步看一步，何必活的太委屈！

“行啊，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容旭尧非常不喜欢宋敏柔这种陌生的强硬态度，也害怕这样的相处让两个人相行渐远。因为大家已经渐渐的散去，他不用再顾忌，拽着宋敏柔就回到了自己的帐里，临关门前，给梁文远发了信息，安排他做最后的安排，并让他告诉宋敏琪，避免添乱。看来，宋敏柔的脾气，他真的该好好的板板了。

“容旭尧你放开我”宋敏柔一路挣扎着逃脱，怎奈容旭尧的气力不是自己能攀比的。她又一次被狠狠的甩在床上，头震的发晕。扭过头，苦涩一笑“怎么，容总裁爱好打女人吗？”

一句话，说的容旭尧身体一怔，自己在干什么？明明是放不下她要来道歉的，明明是想她想的要把她搂在怀里不放手的。“敏柔！”他低呼一声。

“容总既然想动手，就尽早吧”宋敏柔大义凌然的站起来，向前伸着脸颊。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容旭尧辩解却又不知道如何让宋敏柔相信。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就连当初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是啊，我有什么资格知道，我不过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即使哪一天被奉献出生命都不能抵抗，不是吗？”宋敏柔的话一字一句的扎进容旭尧的心上，她在控诉，她在发泄，她在伤心中不可自拔。

“不是的.....”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你告诉我，我怎么做，你们才能放过我，让我平静的生活？或者，你告诉我，我怎么做你们才能不累及我的身边人？”她说的很平静，没有情绪的起伏，也没有前几日的气氛，她的心已经快封闭那份情了吧。

你们，宋敏柔用你们来说。容旭尧不理解，还有谁逼她了吗？“敏柔，那日，我是冲动下说出的话，你知道那不是我想说的，何必再纠结......”

“你看，又一句我知道。容总真是高看我了，难道你不知道你的一次冲动可以灭杀一个人的希望吗？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连自己是谁，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你口中的那些。”

“你是我的爱人”她说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她说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这两句话同样刺伤着容旭尧的心。

“我是吗？”宋敏柔摇摇头，挣脱者容旭尧禁锢的手掌。

“我想我不是吧。容总一个高兴可以无限制的不分时候不分场合的电话，容总一高兴可以赏我一座温暖的住所，容总一高兴可以让我的妹妹星途光芒，让我的工作顺风顺水......可是啊，你也有不高兴的时候，你不高兴的时候我不能拨打电话，就算在被绑架的危急时刻，我傻的第一时间求助你，却丧失了生的机会，我被蓝色之星折磨，我被敲碎踝骨，我当做这是我家族的咎由自取，是啊，我活该；你不高兴，收回了所有的温暖，我被彻底的打回原形，还是那个被冻的瑟瑟发抖的自己，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你不高兴，可以剥夺我所有的权利，连带我身边的人，我唯一引以为豪，唯一的那根软肋，我妹妹的前途......”

“敏柔，别说了”容旭尧的眼光发红，这些事情，他后悔着，却也不是完全如宋敏柔所说，他有苦衷，但是这些苦衷他无法开口，因为，这些与宋敏柔承受的相比，太微不足道了。

“又伤到你的自尊了吗？可是啊，是你逼我说的啊，你放过我吧，我只想把欠妹妹的还给她，以前，我欠她一个成长的幸福，未来就还她一片星途，这些是我双手劳动换来的，有什么错呢？我不想投机取巧，可不愿偏占一丝一毫，我感谢你给我提供了这样的平台。求求你放过我吧，这辈子我没有气力还欠你的了，让我还完敏琪，还完纪东，还完妈妈，就让我自生自灭吧，行吗？你这辈子衣食无忧，下辈子，我再还你也来得及啊......”

宋敏柔泪眼婆娑，一脸渴望的祈求容旭尧。这些话，生活的难，她从未开口过，她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些过去，或者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她渴望带给别人快乐，带给别人温暖，而不是一味的怜悯。还有，宋敏柔也不希望其他人包括容旭尧认为，他们的爱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所以，在设计到钱和物的方面，她都是进而远之，就连纪东那50万，也是多年的积蓄，下一次她都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是用着近乎逃避的态度去应对。

容旭尧站在那里，手悬在半空，看着背对着自己，肩膀微微抽动的宋敏柔，听着那几句不带感情有些温亚的话，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撕裂开，曝晒在阳光下，那种骨子里的疼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解释的话、安慰的话、宠溺的话……他一句也说不出来。直到宋敏柔缓步的走向门口，他身体下意识的圈住瘦弱的人，下巴抵在瘦弱的肩膀上，闷闷的开口“别走”……

宋敏柔低头，将环在腰间的手指一跟跟的掰开，只是，它们那样的坚定，犹如扎地的根须。用了半天的力气，腰间的力道越发的紧。“容旭尧，我们这样，算什么呢？”

这个问题，宋敏柔想问了很久，容旭尧也是。人啊，有时候就是矛盾体，最爱的人明明在身边，却看不清事实，以生命中的过往风景作为挡箭牌，殊不知这样做的结果会两败俱伤。只是，现在的大家都为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算什么呢？容旭尧在心里反复的呢喃这个问句，不知道怎么回答，边用力捏了捏搂着的人，边说了句“总之你不能离开！”

“这样，我好累啊！真的，你……”

容旭尧害怕听到下一句话，突兀的扭过宋敏柔的肩膀，用嘴堵住了她的唇，用力的吸允，噬咬，等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方才松口。

宋敏柔用力的挣脱，但是容旭尧无论如何也不放手，两个人倔强的相互摧残，彼此折磨，都不示弱……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破了二人的世界。

“进来”两个人都如释重负，气氛太过僵硬，让人喘不过气，再持续下去恐怕会让世界陷入黑暗之中，还好，这一切提前结束。

“姐”宋敏琪背着手进来，做悄悄右看看。

宋敏柔看她小心的样子，有些心疼，难道自己看人脸色不够，带着全家都如此吗？“怎么过来了？”

“哦，刚才晚宴后没找到你，我就……”

“梁文远没告诉你吗？”容旭尧觉得，宋敏琪此时出现就是带人回去的，非常不合时宜，他搞不懂梁文远是怎么回事，自己交代的那么清楚，为什么还会让人找来？所以，他的语气生硬，带着一丝丝火药的味道。

本来就在僵持，本来就陷入矛盾中的两个人，每一根跳动的神经都易于敏感。容旭尧的话在宋敏柔听来有着威胁和对家人不屑一顾的味道，宋敏柔的态度在容旭尧看来也是冷硬，弃之如履的意思。一时间，两个人化作自然界渴望食物的狮子，互相瞪着对方，你争我夺，谁也不退让。

宋敏琪并不理解他们之间的事情，但也能感到容旭尧的不友善，姐姐的紧张。

“说了，我是给姐姐送药的，她还没吃”

送药？容旭尧转过身，看着宋敏琪递过来的药盒。一半的格子是空的，一半的各自被塞的满满登登，再容不下一粒。他想起来了，杜教授说过宋敏柔的身体，自己也是因为担心，才急切的追踪到这里，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杜教授竟然开了这么多，林林总总大概十几种。

宋敏柔越发的懂得吃药，因为她知道，和疼痛，和人生相比，药物的苦涩不值一提。她接过药盒，打开，将药倒在手里，一点眉头都不皱的放进了嘴里，一口水，将它们吞咽。只不过这一系列干脆利落的动作落入容旭尧的眼中那样的刺眼，人可以把食物当药，但是不能把药当做食物。可眼前的人，不就是后者吗？

“姐，那我走了”宋敏琪看着姐姐把药吃了，就安心了，杜教授的嘱咐她还是记得。药不能断，人不能累，精神要饱和，不能有事情刺激。心脏这个东西，与其说是一个器官，不如说是支撑人体的中轴，不能忽视，也不能过度耗损，像宋敏柔这样不注意保养和爱护的人，会折损心脏的寿命。

“太晚了，我和你一起”宋敏柔拉住敏琪的手，不回头的往前走了两步就被拉了回来。容旭尧将人锢到身后，死死的护着，不是有人伤害，而是害怕逃离。他电话里叫来了梁文远，嘱咐他把人安全的送回去，妥妥当当，宋敏柔找不到任何跟随的理由。

“你就那么想走？”等到宋敏琪离开，容旭尧过回头质问宋敏柔。

“是”

好诚实的回答，只是容旭尧的怒火愈发的控制不住，千辛万苦，连夜赶路一刻不停的赶来，没有欢迎，没有热情，更没有一句问候的话；容旭尧想何时放下过身段这样的卑微，一向骄傲的自己，怎么会低头到如此地步？那个叱咤风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容旭尧快被宋敏柔折磨疯了。

“我可以走了吗？”

一点也不退让，步步紧逼，容旭尧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坐在床边，手扶着头，咬着牙说“你现在一心的只想让宋敏琪走上成功，对不对？”

宋敏柔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木讷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没有人比我能让她成功之路更为快捷不是吗？”容旭尧的一双眼睛似乎能看透一切，又好像透着世间的睿智。

宋敏柔很难说不，依然是点点头。

“那好，我帮你让宋敏琪成功，走上你希望的那条路，你乖乖的听我话，不许再动其他心思。算作我们最初的协议条件，怎么样？”

“这是新的交易吗？你不亏吗？”宋敏柔猛地抬头，那句话是自嘲的自己的痴心妄想。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成全了你，至于我，你的身体我还没够”他没办法，只能以这个办法把人绑在身边。

宋敏柔听到了答案，心脏犹如被人切割成块状，再放到煎盘中慢热的烤熟，那种焦灼感，说不出的疼。她站在原地，看了好久容旭尧，那个曾经给自己温暖，那个熟悉的面庞，那个对自己百般疼爱的男人不见了，她本想彼此冷静一番，生活与工作区别，她也想着沉淀沉淀自己的心绪，把对敏琪的紧张缓解下来，而他也慢慢的放下对白灵的责任，两个人像一对真正的恋人一样相处…..原来，不过是一场梦，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想多了而已。她看不清前人，听不见旁声，慢慢的闭上眼睛，泪水自然而然的滚落下来，缓缓的开口说道。

“谢谢你”。谢谢你，容旭尧，你让我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谢谢你，容旭尧，你在我本就破败的人生中又插了一刀；谢谢你，容旭尧，终究还是要感谢你曾经带给我的温暖，还有你愿意帮助我引领宋敏琪；这辈子，我终究是欠你的，唯有下一生，我愿不惜一切代价奉还你……

其实，容旭尧也是心痛的，但是他找不出其他的办法，他至始自终也不知道她们怎么走到了这个地步。宋敏柔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还有每一分客气，都牵动他的心，但是，他找不出语言和方式去化解，心里想着，顺其自然吧，至少，宋敏柔不会丢！

是啊，容旭尧没有想到，人是没有丢，可是心却生了隔阂，两个人越来越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