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天微明，清脆的鸟叫在浮居响起。此时浮居的大门正虚掩着，莫名生长的密密青萝自黄土而出，攀上雕花镂空的木门，在浮居朱红色的牌匾上形成天然的绿色装饰。有人轻轻推开门进去，两层高的楼阁，八根柱子撑起房梁。自深井汲取的井水顺着引水渠越过精巧的楼栏循环流动，聚集到大堂中央的深渠中。素色的丝带绕着二楼的栏杆，垂着铃铛的轻幔和纱羽从柱间层层叠叠垂下来。一楼只四个雕花木架，珍奇古玩陈列其中，二楼的酒馆阖着门，却有隐隐灯火光亮透出来。不觉檀香袅袅，叮咚的流水声伴着轻灵的琴声绕梁。

来人一袭白衣，玉冠绾发，细细打量着四周的陈设，面上惊奇，出口的话却颇有几分嘲讽之意。

“归寻上仙，一年未见，你可将这破酒馆变了个样儿啊。”

月归寻正倚在二楼栏间看书，一早就觉得仙气逼近，原来是这个闲的发霉的人来了。

“你可折杀我了，我不过凡人一个，这大堂内唯有你一个上仙吧。”月归寻未理会他的嘲讽，言语清淡。

男子像是早料到她会这样说，径直走到木桌前坐下，桃花眼飞着潋波：“这一年间你这浮居的生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京都第一美人的称号也传开来，树大招风，你可小心着。”

月归寻似笑非笑，眸色淡淡，手中的书页未翻动：“多谢时溪仙君提醒，你还是管好天界的事吧，明天抚凡司的老头儿大概回到人间来。你替我打声招呼，然后滚蛋吧。”

男子闻言不怒反笑，盘着腿倒了一杯茶，徐徐吹散杯中的浮叶：“归寻，蛮荒五百年流放未改你痴顽本性，你若是还记念着寒玦帝君……”话未说完，一支箭般的利物划破空气，凌厉地穿过轻幔，向男子所在的地方飞去。男子反应敏捷，手腕一个翻转，指间便夹住那物。

是一支簪子。

“要么闭嘴，要么滚。“月归寻清冷的声音响在大堂中。

再抬头看，月归寻青丝已如瀑般泻下，眸色霜冷。

东时溪收起笑脸，白衣翩跹，飞身上楼。月归寻的手紧接着被他的双手覆住挣不开，只能看见他眸中的认真与担忧。

“归寻，听我一句，过去的事放下。在人间万事小心，尤遇皇家之事时，必要时可随时唤我。”月归寻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别扭地把手从东时溪手中抽出。

“这点我自然知道，我可懒得掺合那些事。”

东时溪轻轻一笑，拦过她的肩，将簪子小心地插回她的发中：“也罢，你也只想着吃，哪里有时加纳惹祸。”

月归寻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他，掌心却炙热，耳中脑中心中全是因那个名字而泛起的涟漪。本以为不会的…….月归寻低首合了眼，揉着眉心再度倚在栏上。

入夜，浮居的大门正式打开了。

连缀的红灯笼挂在门外，几个小厮早已站好了准备迎客。月归寻正拿着笔勾画着今晚的菜单，侍女青珠就匆忙从门外走进来。

“仙君，”青珠行了一个礼，“门外有贵客，您看要不要迎？”

贵客？来浮居的客人不少，达官贵人也不乏，这倒是青珠第一次向她通报。

“有多贵？”月归寻提笔，又在菜单上加上一道蟹肉。

青珠悄悄上前，将名册递给她：“是几位皇子。”

南越的皇子。月归寻翻了名册，心中有了大概，表情依旧波澜不惊；“去迎进来吧。”

楚璟一行人立定在大堂时，月归寻正在为堂前的灯挑灯芯。模糊的灯光下，他们只能朦胧地看清人的身影轮廓。

“这百闻不如一见，浮居内里别有洞天，你二叔我见多识广，却也不曾见过这般布置店堂的。”楚望拍拍前面楚璟的肩，语气里全是惊异和赞叹。

而此时的楚璟根本没心思看这浮居的内景，一心只想着月归寻，对于楚望的话也爱搭不理的。

说话间，月归寻莲步轻移，走了上去。

“归寻给几位王爷请安。”月归寻身子一倾算是表示，然而嘴上说着请安，目光却没有丝毫因见到权贵的附庸迎合。再抬起头，就只见几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今晚的月归寻身着素色浅裳，依旧不施粉黛。唇不点却红，美目波澜无惊，长发由乌木簪子简单束起，再无他饰却依旧美的惊心动魄。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并不惊异，微微一欠身：“几位王爷随我来。”

楚望最先反应过来，伸手敲醒还沉醉在月归寻容颜中的楚璟，一脸好笑：“人都走远了，还傻笑！”

楚璟如梦初醒，大步跟上前去。

房间里的布置和大堂是一个风格，门窗桌椅皆是精品，其中摆着的瓷瓶和悬挂的书画都出自名家之手，含蓄雅致。珠帘后独坐着一位琴师，已弹起古调，琴音典雅。众人落了座，楚望差人叫了一壶茶，自己又闭眼沉思。

“二叔，你是不是在想月姑娘？”楚璟瞧着自家二叔面容上难藏的笑意，便知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