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何巧巧珠胎暗结（2/2）

告别张玉龙，何巧巧默默地回到了酒楼，怀着满腔心事，一个人躲在一个包间里发呆。

次日中午，张玉龙在食堂匆匆吃了点饭，也没等到一点，就急急忙忙地来到酒楼。何巧巧见他来了，冲他苦笑了一下，也懒得理睬他，张玉龙猛地觉得浑身不自在。他硬是将何巧巧拉到一个包间来，劝慰她道：“你担心什么？听说现在都是用机器刮，就疼那么一阵子，你不要害怕，有我陪着呢。”何巧巧并不吭声，脸色阴沉沉的，双眼看着地板，用手不住地拢着自己的鬓发。俩人在一起沉默了一会儿，就早早骑车出发了。

到了医院，张玉龙给她挂了个妇科的号，交了钱，俩人随即走上二层排队。何巧巧打眼一瞧，前面密密麻麻地排了一字长龙，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各个如同戴罪的羔羊，等着受苦受难呢；旁边座椅上坐着几个刚做完手术的，都是一脸痛苦不堪的表情。顿时，她脸色大变，悄声对张玉龙道：“这里不是小鸡，就是不良少女。我年纪一大把，凑啥热闹？还是积点德吧。何况这可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咱们走吧，孩子我要定了。至于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说着，也不管张玉龙同意与否，掉转身就要走。张玉龙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娇气十足，此时更像一个孩子。他也于心不忍，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他一把拉过她的右手，忙道：“既然这样，豁出去了，随你意，要就要呗。‘车到山前必有路’！那也不急着走。既来了，就彻底检查一下，在这存档，以后好在这医院生孩子。”听了这话，见张玉龙还是十分善解人意、通情达理，何巧巧心里顿时暖洋洋的，忽然觉得张玉龙还是个真爷们，她心里感动，冲他莞尔一笑。

于是，张玉龙又给她排队挂了个产科的号。检查完，医生对何巧巧道：“胎儿一切正常。三个多月了。不过你是大龄孕妇，最好服点保胎药。以后一个月来检查一次。别忘了！”接着，那医生又笑容可掬地告诉了他们俩孩子的预产期。这时，那医生抬眼瞧了瞧张玉龙，问何巧巧道：“你弟弟陪你来？”何巧巧羞涩地一笑，轻轻道：“这是我的小老公。”听了，那医生一脸的惊讶。接着，医生又特别关照道：“怀孕期间最好不要进行房事了，忍一忍吧，毕竟岁数在这。”听了，何巧巧脸泛红晕。

于是，张玉龙又去开了两盒保胎药。他拿着药来到何巧巧身边。这时，何巧巧的脸色已经阴转晴了，她微笑着，一副很幸福的样子。

俩人出了医院，骑车往回走。俩人边骑边聊，何巧巧微笑着问他道：“你现在不怕到时没法跟学校交代了？”张玉龙笑道：“我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豁出去了！‘舍命陪君子’，到时逼急了，大不了矢口否认。”顿了顿，张玉龙又道：“巧巧，倒是你令我担心。女人的名声要紧。你的老公去世没多久，你就有了孩子，这事准弄得满城风雨。到时别说我没提醒你！”何巧巧冲他嫣然一笑，道：“你倒人小鬼大！我的事你甭担心，你好好学习就行。我到时躲到娘家，还管什么风言风语！你就是我的挡箭牌。”听了，张玉龙则不无担心地道：“你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在农村，亲戚连着亲戚，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有你受的！”何巧巧呵呵一笑，道：“不是还有你这个小老公吗？我怕什么！”张玉龙一乐，道：“那倒也是。咱们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逃不了！到时候，我的确是最好的挡箭牌。”说着说着，俩人一溜烟似地回到海鲜大酒楼。

何巧巧对张玉龙笑盈盈地道：“晚上就在这吃吧，你也累了。”张玉龙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然后，张玉龙就走到对面的小卖部。

张玉龙在外面的小卖部买了两瓶酸奶，回到酒楼，交给何巧巧，柔声道：“喝吧！看样子，以后我也得常给你买酸奶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下被你赖上了！”何巧巧用手遮嘴，“格格”笑了起来，仿佛一位怀春的少女，透着十分的娇气！她一面吸吮酸奶，一面抬手拢一下鬓发，满面洋溢着幸福的神情。他们俩在大厅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张玉龙点上一支烟，一面娴熟地吸着，一面观赏楼下的鱼塘。鱼塘不大，大概养鱼太多的缘故，里面的水看上去十分浑浊，鱼塘的岸上种着几株芭蕉树，树上结着累累的果实。张玉龙一面低头观赏着鱼塘，一面沉思着：“自己这点年纪就要有孩子了，想起来实在有些荒唐。”正想着，与往常一样，李璐给他们俩端上了三盘贝壳类海鲜。于是，何巧巧充满柔情地道：“玉龙，喝点啤酒吧！给你压压惊。”说着，瞟了张玉龙一眼，风情依然。张玉龙是酒未到，先成醉，满不在乎地答道：“没问题，小事一桩！但你就喝不得了。”听了，何巧巧笑逐颜开，赶紧站起来，走到柜台，亲自给他提了一瓶啤酒来，给他满满斟上一杯。张玉龙举起酒杯，轻轻呷了一小口，一面吃着海鲜，一面点上一支烟，慢慢吸着，怡然自得。何巧巧则在饭桌对过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见他小小年纪，遇大事而不惊，自是满心欢喜。她真正感受到，自己没有看错人！张玉龙轻轻松松地有说有笑，似乎什么事都未发生似的。何巧巧只是满怀深情地看着他。两情相悦，不觉时光之流逝。

这个周五的晚上，张玉龙和往常一样与韩小兰在酒楼里用餐。他吸了一口烟，轻轻地吐了个烟圈，然后诚恳地对韩小兰道：“其实，阿军这人不错的，忠厚老实。你得给人个机会。你的心思我明白，可事已至此，你得想开点！人生苦短！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地与他拍一次拖。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听了，韩小兰低声道：“老爸，别老气横秋了。你才大我几岁？就教训我！我又不是小屁孩！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你甭操心！”说着，一脸的不高兴。见状，张玉龙笑道：“我是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过，‘忠言逆耳利于行’。阿军是有点懦弱，但心地不坏，试着考虑一下吧。”听着，韩小兰的脸上渐渐泛起两朵红晕，她心里明白：自己对阿军还是有几分好感的。无奈的是，她经常不由自主地拿他跟张玉龙比较，“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在她眼里，阿军简直就是个小屁孩，乳臭未干。阿军很少主动约她，倒常是她厚着脸皮给他打电话。这个，她也不便对张玉龙提及，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聆听了张玉龙的忠告，晚些时候，韩小兰踩得凉鞋“支格支格”作响，果然径直来到张玉龙他们的宿舍门前。屋里只有张玉龙和阿军在闲聊，其他室友都不在。她大声喊了声“陈军”。听了，阿军先是一哆嗦，接着，马上镇静下来，迎出门去，笑道：“兰兰，找我什么事？”韩小兰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呆子，跟我出去走走。”阿军满心欢喜，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马上好，马上好。玉龙，拜拜！”说毕，屁颠屁颠地跟着韩小兰下楼去了。他们俩刚一离开，张玉龙越想越好笑，不由地笑出声来，心想：“敢情佳人有约呢，我不必再操那份闲心了。一切顺其自然吧！”这样想着，心头的包袱一下子就没了。

俩人走出去不久，见四下没人，韩小兰转脸对阿军说道：“你个胆小鬼！几乎每次都是我主动约你。为了罚你，先给我买瓶酸奶，再加一个冰激凌甜筒。”阿洪连声称是。说做就做，他一阵小跑，赶紧去买。

韩小兰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阿军便风一般地回来了，一手举着一瓶酸酸，一手握着一个甜筒，气喘吁吁，汗流满面。接过甜筒和酸奶，韩小兰向他轻轻抛了个媚眼，阿军不觉浑身酥了。韩小兰不紧不慢地吃完甜筒，又优哉悠哉地吮吸着酸奶，心中一阵爽快。之后，她主动牵着陈军的手，一起走出学校正门，到山丘上漫步去了。

在山丘上走了一会儿，韩小兰主动提出：“阿军，咱们沿着池塘走吧。”阿军只是轻轻地说了声“好”。俩人遂转向池塘来。此时，天上无月也无星，阴沉沉的。正是万家灯火时，池塘却黑洞洞的。池塘边的树木阴森森的，风一吹，树叶刷拉拉直响。忽然，池塘里一条鱼“扑通”一声跳了起来，又“扑通”一声落下。韩小兰吓了一跳，右手紧紧握住阿军的左手，好一会儿，她才放开他的手。她嘟嘟囔囔地道：“握了我的手，就得对我一心一意，阿军，明白吗？”阿军点点头，郑重其事地道：“那是当然！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听了，韩小兰有那么一点点动心！这样，俩人便手牵手，也不言语，一路走着。夜有些神秘，俩人间有些亲密。俩人一直在山丘待到午夜才返回华南外贸大学，在酒楼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这次约会之后，对俩人来说，自是别有一番甜甜蜜蜜的滋味在心头了。心有灵犀一点通，之后，阿军时常给韩小兰打电话。一来一往，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很快，俩人情投意合。俩人之间的感情虽谈不上轰轰烈烈，但也是亲亲密密。韩小兰更爱打扮了。阿军更爱修饰了。

这一切，岂能逃过张玉龙的法眼！他由衷地祝福他们俩。

现在，张玉龙常到酒楼看望何巧巧。来时，总给她带两瓶酸奶并一些橘子。阿贵猴精，他是个过来人，自然看出点端倪来了，但他并不吱声，只是对待张玉龙倍加殷勤，不停地巴结他。

这个星期六，张玉龙一大早就来到酒楼。何巧巧还没到，阿贵一眼瞅见他，走上前来，亲热地喊了声“姐夫”。阿贵先递上一支烟，并给他点上，又自己掏出一支来点上，俩人在门口对着吸了一会儿。阿贵满脸堆笑地说：“大厅都客满了，找个包间吧。”张玉龙“嗯”了一声。阿贵就引他到了一个包间。张玉龙毫不客气地坐下，吸一口烟，吐一个烟圈，也不做声。阿贵开口道：“我让李璐推餐车进来，姐夫稍候。”他出去喊了声“李璐”，李璐推着餐车应声而至。张玉龙不觉认认真真打量了她一下。她个子不高，但身材苗条，鸭蛋脸，粉白粉白的，总带着几分微笑。走起路来，腰肢轻摆，娉娉袅袅。张玉龙打趣道：“阿贵艳福不浅！”阿贵和李璐听了，俱是一怔。阿贵忙道：“姐夫别拿我们俩开玩笑，人家小姑娘还嫩着呢？”张玉龙一笑置之。阿贵就干脆陪着张玉龙一起吃早茶，特意让李璐沏了壶上等龙井。俩人一面品茗，一面闲聊。何小贵轻声道：“姐夫，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直说好了，赴汤蹈火，我在所不辞。当然，要姐夫帮忙的时候，请姐夫用点心。”张玉龙握了握他的手，斩钉截铁地道：“阿贵，放心吧，我可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一会儿，何巧巧进来，笑盈盈地道：“哥俩聊什么聊得这么高兴?”俩人只是会心地一笑，阿贵就识趣地离开了。

何巧巧坐了下来。张玉龙给她斟了一杯茶，自己又点上一支烟，慢慢地吸着。何巧巧悄声道：“再过两个月我就得躲到爸妈那里去了，肚子大了，在这不方便。流言蜚语会影响你。等到孩子一出生再回来，孩子放爸妈那，别人说什么也没用。到时我用大哥大（一种手机）遥控指挥就行了。你可得长个心眼，酒楼多跑跑。”顿了一顿，她又道：“阿贵与李璐的关系我很清楚，我会让小兰盯着点，每月来查查帐就行，你们不都学过会计么？查账是小菜一碟。男人为了女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得不防。明白吗？”听了，张玉龙严肃地点点头，笑道：“那是你们的家事，我掺和什么？让小兰留心就行了。”何巧巧点了点头，又道：“下午咱俩回一趟爸妈那，得把怀孕这事先告诉他们俩，让他们俩先有个心理准备。有备无患。行不？”一听这话，张玉龙连连点头。

下午两点多钟，俩人吃罢午餐，跟阿贵打了个招呼，骑上自行车，直奔江村而来。张玉龙在江村打过工，对这村子并不陌生。与校对面的村子一样，这里也是清一色的二层小楼，楼房排列得齐齐整整，陌生人很难分清哪家是哪家。何巧巧引他来到一栋楼前。只见一个大院子，种满了蔬菜，中间一条石径直通楼房。他们刚一进院子，两个鹤发童颜的长者就迎了出来。张玉龙和何巧巧齐声喊道：“爸妈。”两位老人笑嘻嘻地引他们到屋里。张玉龙扫了一眼，见房子简陋洁净，可谓家徒四壁。张玉龙把从附近买的水果拎上来，老太太赶紧接过来，笑道：“来就来呗，还要带东西。”四个人一坐下来，何巧巧就迫不及待地道：“爸妈，我怀孕了，可能到时要麻烦你们一阵子。”何巧巧用手拢了一下鬓发，顿了顿，又笑道：“你们不会把我扫地出门吧？”老太太开口一乐，道：“现在未婚先孕司空见惯，倒是一件大好事，我们正盼个外孙呢。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老太太回头对老头子道：“你别坐着了，出去买只乌鸡，回来煲汤，给孩子补补吧。”听了，老头子就笑呵呵地站起身，拎了个塑料袋就往外走，临走，又回头对张玉龙道：“等着，孩子，晚上咱们喝两杯。”张玉龙冲他招手示意。张玉龙在这里感到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老太太亲切地问他：“学习还好吧？”张玉龙刚要开口，何巧巧接过话头，笑道：“他是学习生活两不误。”张玉龙窘得脸红脖子粗，两手不住地搓着，一面傻傻地笑着。何巧巧笑道：“妈，你看，我都不害羞，他倒扭扭捏捏起来。”听着，老太太哈哈大笑。晚上，何巧巧帮着她妈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四个人一面吃喝，一面说说笑笑。

饭毕，何巧巧和张玉龙一起兴尽而归。路上，张玉龙一直在想：“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但以后的日子，恐怕自己要两边忙得团团转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