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 梦忆（1/2）

“你们怎么伺候皇上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呢？”朱妤薏站在金龙殿的龙床边，眼睛瞄了一眼皇甫凌枫，便呵斥起那些侍从来。

“奴才……奴才们也不知道……”所有的侍从齐齐地跪下去，脸上满是惶恐之色。皇甫凌枫的近身太监咬着下唇，他知道不能说，他服侍皇上那么长时间，若连这些也不知道，岂不是不想活了么？

“小龄子。”朱妤薏冲他扬扬下巴，“你一直在皇上身边，总该知道些什么吧？”

“奴才不知。”近身太监低下头，答道。干脆而又爽快，“只是走着走着，就晕倒了。”

“真是无用。”朱妤薏瞥了眼紧闭着眼的皇甫凌枫，她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她不用担心皇甫凌枫的死活。无论谁登基，她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金龙殿里喧嚣的很，侍从、太医、嫔妃进进出出，皇甫凌枫却还安稳地睡着。

他在做一个长长的，断不了的梦，那年的情景重现浮现。

那年春季，繁花飘落，他初见她。

年方十四的他，不懂朝堂中的是非。一切都是丞相和一些老臣做主，他只是做个样子罢了，他未亲政，一切都不是他做主。

这天，不知道丞相又在与太后商量些什么。他一个人呆的烦闷，便找个空档钻出去玩。反正……有谁会注意他呢？皇甫凌枫唇角勾起自嘲的微笑。

不要以为他什么都不懂。他已十四。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他听见甜软的嗓音在吟唱着，偷偷地拨开层层叠叠的绿叶，被绿色环绕住的那片天地，竟然有那么美的仙境。繁花落，美人舞。

他看着她飞舞在落花之间，口中的曲调却不曾断，恍若仙子降落人间。

淡粉色的薄薄轻纱，略深色的拖地长裙随着她的动作飘逸在空中，花瓣似从她宽大的衣袖中飞出来，深墨色的头发上散着些许碎花，一颦一笑，他看得一清二楚。

就是那瞬间她回眸瞥见了偷看的他，他才知道书中的回眸一笑百媚生是何含义。

“皇上……”她惶恐跪下，头也不敢抬。她似乎才十岁左右吧？却已迷了他的心。

“不必行礼。”他笑得灿烂，身上却是孩子气息，“继续舞，我很高兴。”

他没有用朕。谢安然抬头，有些惊讶，嘴角不经意地勾起微笑。

“那臣女只舞给你一人看。”谢安然退回那片落花地，她的舞姿确实很美。一招一式，赛过宫中那些舞姬百倍。

“我要你成为我的皇后！”突然，他口中蹦出这一句话，肯定极了。

谢安然的动作停下，退后几步，咬住唇瓣，眼中闪过复杂的感情，终，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不喜欢我么？”他有些懊恼。

“不是……臣女……”谢安然吞吞吐吐，看着远方突然出现的身影，脸上牵强地扬起一抹笑，“父亲。”她跑出几步，猛然回头看他，“忘了臣女。永远的。”

七个字，很莫名其妙。

但他记住了她。

四年后，他亲政，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谢相，他要迎娶他的女儿。

“小女不才，不能当个贤良淑德的皇后。”谢相口中明明是推辞的话语，脸上却笑得灿烂。

“不必推辞，朕已经下定决心。”他高傲地昂起头，坚定地说道。

回家，谢相用一种命令的口气的口气对谢安然说：“皇上说了，要迎娶你为皇后。”

“女儿不愿……”谢安然刚开口，被谢相接下来的话语堵住了，“为父不可能抗旨。”

谢安然牵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女儿，遵命。”她闭上眼，无论在哪里，她都只是一个令人摆布的棋子吧？

“这就对了，你在那后宫中，要小心为上……”她没听清楚接下来的话。只是默默垂泪。

珍珠霞帔红得耀眼，红烛断断续续地滴着。

“朕这辈子，定不负你！”新婚当夜，他信誓旦旦，只是口气俨然是君王。

她摘下红盖，当年的少年已成人，英姿飒爽，她却觉得陌生。“从你不说‘朕’开始好么？”

他总是说他爱她，是的，从那年繁花飘落美人之舞就爱上她了。她的容貌并不算十分出色，但他一颗心就这样深深沉沦下去。

他没说错，他真的未曾负她。即使她不让他碰她。但他的后宫，只有她一个。

“凌枫啊……”太后悠然自得地品着香茗，“哀家有一侄女，温柔娴淑，是个好人选啊……”

“儿臣这辈子独爱安然一人，再无其他念想。”他高傲地昂起头，帝王的气势让太后愣住了眼。

“还恕儿臣……不能遵命！”他没有回头，直接走出了慈宁宫。

“你这算忤逆母后嘛？你也不想想，你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太后的声音冷冷的，带着威胁的意思。

“若是要我另娶他人入宫，儿臣还不如不要这江山。”他厌恶锁起眉，太后弑夫杀子，辅佐年幼的他登基，垂帘听政，独掌大全，他不是没有耳闻。对于这样一个母亲，他还能忍下气来尊敬相待，已是最大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