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在寻觅中煎熬(2/2)
差不多一小时过去,两个人把一包软中华牌香烟抽得没剩下几只。
“祥芸,现在告诉我她的姓名。”他转过身来对我说。
“有用吗?”我问。
“以前有个欠我们公司工程款的土建承包商,拖欠数目不小的人工工资,卷款去了国外。我的秘书去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局,费尽周折还是查到他的去向,虽然花去不少费用,因为要打通关系,但很值得。”
“你是说那样一定可以找到小慧?”
“应该没有问题,如果她真去了美国,办理出入境证件的机构就有信息,一查便知。”
我朝小林点点头。
“现在外婆住院费暂时花去一万三,后续费用还是未知数,加上找到小慧的费用。祥芸,你的欠款又增加了!”
“我不能马上还你,小林。”
“当然,我知道。不过,你始终要还我的,对吗?”
我继续点头。
“以你目前工作的收入,我觉得到死你都不一定还得完。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放弃现在的工作,重新学习,另劈新径。”
“我快五十岁了,小林,你觉得还可以?”
“凡是人,脑袋瓜没有毛病的人,想要改变,得到更好的生活,任何时候都不晚,除非内心胆怯,没有自信心。不过,祥芸,你不是胆小怕事的家伙嘛!虽然过去几十年,我还是记得,那晚在桥上,手无寸铁的你不是打得印第安人牙血直流吗?而那个家伙,当时号称一个团伙的头目,也确实是,他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那是我们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学习什么呢?我完全不懂啊!”
“这个不用你操心,一切有我。但是,你要记得还欠小林的钱就行了!”
我还是一边点头一边盯着小林,不知为何,此刻的他却左顾右盼,明显在躲避我的目光。
病*上的外婆还是那个样子,没有血色的脸上布满皱纹,她一直半闭双眼,诈看像在打盹,只是我们无法叫醒她,叫人揪心的是,旁边电频上显示她的心跳减速,手上扎着输液管,鼻孔也插上一根稍粗的输氧管。
医生告诉我们说,昏迷的外婆无法进食,靠液体中的营养液保持肌体运转始终不是办法,建议再插根管到胃里,以流食增加病人的抵抗能力。
我们当然相信医生,于是,我在一张协议书上签下我的名字,根本不留意上面密密麻麻的苍头小字。
外婆慈祥安静的模样反而不能让我平静,她将离开人世还是一直昏迷不醒始终困扰我的内心。但是,谁都没提及这两种结果,我们知道,任何一种都会让人痛苦。我只有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小慧快点来到我的身边,多个脑子总要好些,何况我的智商没有一点提高。我不知道遇上这种事是不是可以勇敢面对,因为它从未出现过。
母亲已经过世差不多快五十年光景,虽然我一直没有中断怀念,却不像今天面对外婆这样难受,我在想,是不是亲眼所见才能让人铭记于心,无论痛苦还是快乐。
小林的出现使我感到我们的童年早已消失在天际,如今,年富力强的我们无法再聚齐那些儿时的伙伴,我们感伤为什么这个世界是如此的不公平,但是,我们知道,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人们只在乎经历。而那些充满痛苦和磨难的人生早已经告诉我们,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
医院安排照顾外婆的女雇工四十多岁,强壮的体型且一脸黝黑。使人想起精神病院的女门卫,同时又使我想起瘦弱文静的覃小慧,她们两位比较起来,女雇工有征服世界的外貌,而安静的小慧像一朵花园深处的玫瑰,在不为人知处静静开放,等待有心人欣赏,并伸出他那爱的双手将她采摘。
我是那位采玫瑰的人吗?是,或者不是呢?心里我反复问自己,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不过我只自己对自己说,任何人都不会知道。
一切没有改变,还是原来的样子。尽管小林在努力帮助寻找小慧,至今却无半点消息。
我听从小林的安排,开始学习物业管理。虽然做过小区保安,涉及理论知识,才知其中颇为复杂的方方面面。法律、物业管理条例、从业人员的培训等等,都并非我想象中那样简单。像人们传说的那样,任何行业,看上去容易,做起来都是困难重重,需要我们耐心地一点点积累,方可获得切实可行的经验。
快要竣工的老街成为我暂时栖息地,城里那套租住屋一直锁着,好久都没有回去,既要验收工地上运来的建材,还要抽出时间学习物业管理。一旦有空就去医院呆在外婆的病*边。以前小慧租的那套房子现在对我来说既亲切又显陌生,好想回去看看,可惜没有时间。也只有在晚上,我躺在*上,回想与小慧在出租屋里度过的日日夜夜,只有她浑身散发出那种独特体香能够伴我如梦,虽然每次醒来身边都是空空如野。
一个月又匆匆消失,没有小慧的任何消息。
或者她永远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既然离开又为什么要回来呢?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不止一次扎在我的心上,也许于茜姐说的对。
“如果小慧一直没有消息,一年或者两年三年呢,你怎么办?”一天小林问我。
我说还是想去美国找她,他依旧淡淡的一笑,小林这个家伙,无论什么情况,他总是那样淡淡的一笑,好像他眼里的一切都是令人不屑的。
“那好吧,再等等?”他说,“倘若实在等不耐烦了就说一声,你弟妹,我老婆那里女朋友多的是,结过婚的没结过婚的你可以任意选择,不过你现在孤身一人,我们强烈要求成为你的家人,因此必须对你负责,看你呆头呆脑的模样我们就不放心!”
“切!”我也淡淡的一笑,顺手给了小林背后一巴掌。
一个礼拜天的下午,工地上工人快下班的时候,小林的车队开到旅游区的老街上,一排车停在宽敞的街道,一伙人跨进我的临时办公室,带头人是小林。
“收拾一下,我们进城吃饭。”小林说着就在屋里的长凳上坐下,其余人也跟着落坐。
“呵!一什么喜事吗,要去城里?”我觉得奇怪,虽然这是城郊,高档的餐馆和带餐饮的农家乐到处都是,有必要非得进城吗?
“当然有喜事,旅游区就快竣工,老街很快会迎来第一批游客,公司几年的努力就要见成效,值得庆祝一下嘛!”小林说道,“即便没有这种喜事,难道不可以去城里吃饭吗?我还有事问你呢,别磨磨蹭蹭,快点,我在车上等你!”
“还没有小慧消息吗?”一坐上车我就问他。
“你瞧,祥芸并不傻嘛!”小林轻轻给我一掌。
我呆望着他,一脸疑惑。
“不过,也不要自以为聪明。”他说,“我们只知道小慧去了美国的一个城市,她女儿应该在那个城市工作,但是,具体地点我们全然不知。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派个人过去。”
“进展如何?”
“美国与中国不太一样,有些问题不是有钱就能够解决的。在我们这里,你觉得轻而易举的办事方法在美国就是你蹲监狱的证据,所以,我派去那个家伙还算机灵,尽量避免惹是生非,照他的汇报,应该快了。”
“谢谢小林!”
“我是生意人,一句谢谢是不行的,找小慧的费用超出预算。我看你还是集中精神努力学习业务,不然你剩下的日子只能为我打工还债了!哈哈!”
他说完便紧紧捏着我的手,接着一把将我抱住。让我深深感到,一对相互了解的人处事的方法简直令他们倍感亲切和温馨。
一出餐厅,我们就直奔医院。
像以前那样,外婆还是静静地躺在病*上,半闭着两眼,沉默无语。情况依然如故。
医生说他们采用最好的方法,用最好的药物给外婆治疗,不然老人身体的器官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运转正常。
“对外婆的病情,目前你看法如何?”小林问我。
“当然希望她一直健康下去。”
“我们想法一样,不过,你应该明白,我们都要走向死亡,倘若有一天外婆离我们而去,她肯定希望我们更好地生活下去,因此我们要学会面对任何困难和痛苦。祥芸,我知道小时候外婆和小姨对你疼爱有加,面对艰难的生活我会比你更加适应一些,因为小时候我爸爸一离开家就再没有回来过,妈妈靠帮人洗衣服养活我们三个小孩,那种艰难可想而知。所以,现在我希望尽自己的努力帮助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需要什么和不需要什么我完全清楚,我觉得现在你最需要的就是精神,一种努力向上的顽强斗志!”
听了小林的话,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感觉喉咙哽咽,鼻子发酸。像他刚刚那样,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一直以来,除了外婆小姨的事情,还有我爱上的女人。凡事要我主动几乎不太可能,事实上,这种秉性源于自幼外婆和小姨的娇生惯养,小林说的完全正确,小时候,很多原本我能够做的事情都让她们代劳了,所以,现在我才深深地感到,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它其实就是指导人们趋于平静的灵丹妙药,只是我们大多数人不太明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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