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2)
刘杰笑了笑:“汤义,你就别挑剔了,你就这样想,如果此刻一把钢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有两个选项让你选择,你会选鸡公煲,还是小杨生煎?”
“有‘动手吧,砍死我’这个选项么?”汤义视死如归,一脸忠烈。
“好了好了,小杰,你就别闹了,选一点靠谱的地方。”我怕闹出人命,开口阻止,“你要拿出你当年在学校,死命抱住汤义的大腿让他带你去学校食堂提供的昂贵个人自助早餐的架势,当年你双膝着地地被拖过小半个操场,不就是为了宰汤义一顿么,现在怎么就鸡公煲了呢?拿出你的勇气,随便说一个什么地方,只要不是市长家的厨房,汤义应该都能帮你搞定。汤义已经好久没有请我们吃过一顿大餐了,你应该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此言极是!”刘杰猛然醒悟过来,“既然如此,就得从长计议。小轩,你有何想法,不妨直说。”
“我恶心。”我直说了。
刘杰笑了笑,然后转了转眼珠子:“我听说外滩开了一家英国餐厅,他们的最大卖点就是所有的waiter(服务员)都是吊着钢丝,在你头顶上飞来飞去地上菜的,就像蜘蛛侠一样,嗖,一盘牛排从天而降,刷,一瓶香槟横空出世,我看过网友们在微博上发的视频,别提多带感了!只可惜他们不招服务员了,否则我一定去应聘,你想想,每天都像成龙一样飞来飞去,以我这强壮的身躯,整个场面我夹住。而且,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大的卖点,是这些清一色的金发碧眼的帅哥们,全部都是穿着苏格兰裙的传统打扮,男人穿裙子,你见过么?这种人间奇景,难道我们应该错过么?”
“亲爱的,怎么说呢……如果你和我们的时尚圈走得稍微近一点的话,你就应该明白,怎么说呢……古往今来,海外海内,从markjacobs到李东田,从小沈阳到蔡康永,穿裙子的男人一抓一大把。”汤义忧心忡忡地说,“而且,小杰,你知道苏格兰裙子如果按照传统的穿法,他们里面是不会穿*的。”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这种场面就更应该去啊!”
汤义点点头,显得很淡定:“好看是好看,一群金发碧眼的帅哥裙子下面不穿*的场景,听上去确实挺诱人,但是亲爱的,怎么说呢,你确定你要让他们光着屁股从你的盘子上飞过去么?”
我干呕了一下。
随后的十几分钟里,刘杰和汤义一直持续地进行着火热的交流。从他们的对话来看,其实他们俩的神经调频是在同一个数字上。他们彼此交流格外顺畅,我在旁边观看,完全插不上嘴。比如刘杰说“那家的空心菜,用了一种特别的酱料,感觉就像南乳汁烧出来的一样”时,汤义接了一句“男乳汁?这挺稀罕的,得卖多贵啊?”
在持续不停、匪夷所思的对话里,我实在受不了了。我的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而且头发像一堆被风刮乱的草一样顶在头上,头皮已经发紧了。我站起来,朝汤义和刘杰同时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我当时心里默念了一句“帅气”),然后说:“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一家餐厅。”
我带着汤义和刘杰去了思南公馆。
我知道这个地方,但是我从来没有去过。不是我找不到,我找得到,我甚至能清楚地背出它的地址。这是上个星期张子怡和她全家去的这家餐厅吃饭,她当时叫我去和她家人一起吃饭,于是便把这个地址发到了我的微信上。不过我后来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便拒绝了,但地址还保留在微信。
车开进一片浓郁的法国梧桐的树影里。傍晚的秋风吹过,一片一片金黄的落叶从车窗外飞过,看起来有一种老电影般的惆怅。
汤义坐在我旁边冲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我说:“我只是请你们吃饭,我没说想要放血。”
我笑着,“你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儿。”
“说得也是。”汤义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这个街区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啊?我记得以前就是一堆破房子呀。”刘杰趴在车窗上,他兴奋地张着嘴,高兴的表情看上去像一只被主人带出来的腊肠犬。
“这里在过去的十年里,都是被一圈绿色的脚手架围住的工地。十年前,它们是一堆上海典型的七十二家房客一样的拥挤居民区,每一栋楼里最高纪录居住着十七户人家。你能想象么?这种密度也只有蜜蜂或者蚂蚁能够挑战了吧。”我想起之前在网上查过的资料。
“一栋别墅里面住十七户?那一转头就能闻到邻居的口臭了吧。而且,洗完的胸罩也没办法往外面挂吧?那得多少人看到你的*啊?”刘杰把半个身子都探出车窗去,看起来像要自杀。
我没有继续和刘杰聊天,我忍不住也转过头看向车窗外灯火通明的别墅群落。十年前,政aa府宣布将这里重新规划改造,而时间弹指间过去,当那圈神秘的绿色脚手架拆除之后,一个顶级的酒店群诞生了。地面无数的景观灯勾勒出它掩藏在无数巨大树荫里的建筑轮廓。从名叫auxjardinsmassenet(法语里“花园”的意思)的餐厅,到贩售标价为天文数字的当代艺术品的画廊,从奢侈品名店,到顶级公寓,这里应有尽有。它甚至不惜仅仅是为了景观好看,而将一栋三层别墅整栋楼宇原地旋转90度重新摆放,仿佛上帝在摆弄一个积木。思南公馆神秘地*之间崛起在上海,它拥有低调内敛的陈旧外观,它将时光沉淀成加冕的皇袍,它像被上帝的大手赋予了一层最昂贵的金箔,它将上海大部分高调的五星级酒店瞬间衬托成了陕西煤老板在自家后院修建的养老院。在市中心租界区,这样一个别墅群,感觉就是一堆钻石码放在那里,只不过上面盖了一张灰色的布。那种感觉就像是*裸地在对你呼喊:“我很贵,但别人都不知道。所以你快来。”
十年的时间,可以让一座废墟,变成一座官邸。
那么十年后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呢?
如果十年的时间可以让一座废墟变成一座官邸,那么换回来,也一样啊。
餐厅里人不多。我翻开菜单的时候,就知道他们用多么恶毒的价格隔离了全上海99.9%的消费者。昏暗的光线里,我看见一个玲珑小巧的身影。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梦瑶。
周围的奢侈装扮突然全部灰飞烟灭,梦瑶站在上海中心的最顶上,我站在外滩对面的江滨大道上,看着梦瑶站在上面敞开双臂。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来到这里,刚才不是还在餐厅里准备吃饭么?我的脑筋飞快的转动着,尽力想着为什么会一瞬间从餐厅转移到外滩。当我思绪混乱时,梦瑶整个人朝前仰,于是飞快的从上海中心最顶上掉了下来。
我被这奇怪的梦吓醒,外面是雷雨天,雷声轰隆隆的大声播放着。
我吓得赶紧从*上跳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到汤义的房间。把刘杰推开一点,然后挤在他们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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