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1/1）

这天岛田渡边彻夜难眠，多年前失去初恋情人美纯加代子的那种痛苦，现在他又尝受了一遍。他的心在绝望中哭泣，他的嘴唇被牙咬出了血。他付出的是真情，换来的却是侮辱。酒窝，害人的酒窝，可恨的酒窝！他决心忘掉金小凤，从此再不踏进“梦幻之船”一步。他在凄苦哀怨中迎来了晨曦。然而，他的决心是那样的脆弱，那样的可怜。当东方天际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城市渐渐苏醒的时候，他又想起了金小凤，想起了她迷人的酒窝。这种思念每分钟都在增长，很快就占据了他整个的心，变成了一种无法遏制的**。本来他以为，被她侮辱是最大的痛苦，现在他才明白，见不到她还要痛苦得多！他要去打金小凤，请她原谅他的粗暴无理。她无论怎样对他，骂他打他都没关系，他都不在意，只求能见到她。岛田渡边推说旧伤复发，要去陆军医院就诊，向桥本少佐告了假，便匆匆赶往“梦幻之船”慰安所。

最近，由于在长沙战役中（薛岳指挥的长沙第三次会战歼灭日寇五万余人，美国、苏联援华航空志愿兵在芷江机场秘密起飞与日本木津鹿航空队在长沙上空进行了一场殊死空战）损失惨重的第六师团来到上海进行休整，上海地区的各家慰安所无不生意兴隆，“梦幻之船”里人来人往，显得格外热闹。金小凤的房门前也和别处一样，士兵们排起了长队，足有二十多人。第六师团是岛田渡边曾经呆过的部队，他站在走廊里东看西瞧，希望能打到一个熟人，打听一下高田联队的情况。可是周围乱哄哄的，一张张脸惊人地相似，都是那么疲惫，那么恐慌，那么急切。要想在他们中间找到一个熟人，根本是徒劳的。正在这时，房间里忽然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岛田渡边像针扎似的哆嗦了一下。他听得出，这是金小凤的声音。紧接着，第二声尖叫又震动了他的耳膜。它比第一声更凄厉、更悠长……

慰安妇是日军士兵们的玩物，被士兵们戏称为“公共厕所”。在她们面前动作粗鲁一点，这是常有的事，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但这次遭受**的不是别人，是金小凤，是岛田渡边心爱的女人，他无论如何不能忍受！一股热血冲上了岛田渡边的头脑，几乎要把他的脑袋炸裂。他下意识地挤到前面，猛力把门撞开了。房间里，金小凤一丝不挂。一个光下身的士兵正按住金小凤，在她的**上、大腿上疯狂用力拧着，一边拧一边骂：“臭婊子，我让你叫！我让你叫！”金小凤痛得翻滚挣扎，无意中碰到他的**。他更加恼火，一只手凶残地按住金小凤，另一只手攥起拳头，准备朝她猛击。岛田渡边见状，大喝一声：“住手！”

那个士兵头也没回，骂骂咧咧地说：“滚开，半小时还没到呢！”岛田渡边勃然大怒，一个箭步跳过去，揪住那个士兵，对着他的下巴狠狠揍了一拳，打得他连翻好几个滚，一头栽倒在墙边。他挣扎着爬起来，恶狠狠地扑向岛田渡边，可是转眼之间，他就被岛田渡边一招“顺手牵羊”从头顶上摔了出去，重重地跌倒在门外。被打的是第六师团的一名士兵，聚集在“梦幻之船”里的，绝大多数是第六师团的人，他们见同伴被打，顿时骚动起来，对着岛田渡边摩拳擦掌、怒目而视，准备抓住他狠揍一顿。当兵的性命不值钱，打起架来出手是很重的，打得头破血流，甚至残废送命的事时有发生。而且今天寡不敌众，吃亏是吃定了。但岛田渡边并不害怕，他只担心在房间里打起来，会伤及金小凤，所以大喊了一声：“有种的到外面去！”便分开人群走到了院子里。

第六师团的士兵当然不甘示弱，随之一拥而出，把岛田渡边围在当中。岛田渡边轻蔑地打量着他们说：“老子只有一个人，怎么样，敢一对一较量吗？”话音未落，一个虎背熊腰的士兵就跳了出来，狞笑着逼向岛田渡边。岛田渡边不敢轻敌，摆好了迎战的架势。双方对峙了一会，猛地冲上去，扭抱在一起互不相让……这时，忽听得有人高声叫道：“嗨，那不是渡边吗？”岛田渡边松开了对手，回头一看，惊喜地说：“是你呀，小杉！”小杉兵太郎挤进人群，抓住岛田渡边的手，连连摇着问：“渡边，你怎么也在这儿？”岛田渡边说：“我伤好以后，蒙野战医院的岩崎院长介绍，被派到上海宪兵队任职，我在上海已经呆了整整五年了。”小杉对周围的士兵挥了挥手，叫道：“渡边君在我们第六师团高田联队呆过，是师团的战斗英雄，大家都是老乡，不要打了！”那个虎背熊腰的士兵用敬佩的目光打量着岛田渡边，说道：“你就是渡边？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你曾在南京的城墙上与中国士兵比过刀法，真了不起！”岛田渡边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本人差不多已经忘了。”

“渡边君还精通柔道，当年部队在东京都训练时，他当过我们的武术教员。”小杉指着那个虎背熊腰的士兵，吓唬他说：“别看你块头大有蛮力，跟渡边君比起来还差得远呢！今天幸亏我来解围。否则你准被摔得屁滚尿流！”虎背熊腰的士兵吐着舌头作了怪相，引起一阵哄堂大笑，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人群渐渐散去。小杉把岛田渡边拉到一边，责怪道：“继武汉会战后，部队在长沙吃了败仗，损失很大，士兵们的情绪都像火药桶一样，你何必去惹他们！”岛田渡边不愿跟他谈论这个问题，便岔开话头问：“像第六师团这样的精锐部队，从杭州湾登陆以来从未打过败仗，这次怎么败得这样惨？”小杉沉重地叹了口气说：“部队冲锋陷阵，作战很勇敢，要怪的话，只怪当官的瞎指挥，才使部队遇到这么大的损失。”岛田渡边轻轻摇头道：“我只听说第三次长沙战役打得不太顺利，没想到情况这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