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

次日清晨，天还没大亮，司空摘星便将楚留香叫了出来，两人在雾气缭绕的树林中边走边聊。

“老鬼啊！这么早约我出来是不是想通啦？”

“唉！与其想长命百岁，不如平平安安、无风无浪地度余年啊！”

“原来你盗取舍利子是为了要祛病延年啊？”

“这个理由不够充分、不够好吗？”

“哎呀！太好了！”楚留香一挥扇子，“老鬼啊，你一辈子冒险盗取各种稀世珍宝，当然是希望长时间享用啦！而能够完成你美梦者，也非舍利子莫属！”

“唉！如今却闹得‘狗咬尿泡’啊！”

“何已呢？”

“空欢喜一场！”司空摘星无奈地回答。

“哈哈！”楚留香不觉大笑道：“形容得好，形容得好！”一拍他，楚留香得意地说：“老鬼，我楚某相交满天下，也只有你值得我仰慕，也只有你值得我以心交心啊！”

“呵呵！我司空摘星为了钱，不管任何朋友都可以出卖！但是，”司空摘星一指楚留香：“只有你香帅，无论人家出多少钱，我绝对不会出卖你！”

“哎呀，老鬼！听你这么说，你是肯出面为我作证沈府三十六口的血案不是我所为，是不是？”

“楚香帅！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哦！！”司空摘星突然翻脸大叫。

“哎！我们是好朋友啊！你怎么说这种话呢？”

“我是答应把舍利子交给你，没有答应跟你去衙门作证！何况啊，那个鬼地方，我是最忌讳去的！”

“好好好！不去也行！”楚留香急忙改口道：“但是你可以告诉我凶手是谁吧？”

狠狠地一拍手，司空摘星着急地大喊：“哎呀！当时我根本没有看清楚嘛！”

“那当时的情况是如何啊？”

“当时，我正潜入沈府，就在这个时候，”司空摘星回忆着。

那夜，司空摘星一身夜行服，蹑手蹑脚地潜到沈府沈万山的房门前，蘸湿窗纸，从小洞往屋里窥视，见沈万山正在屋子里面边喝酒边摆弄着舍利子，映得满屋一片红光，甚是好看。

司空摘星跃上屋顶，趁沈万山喝酒之际顺着一条细绳将昏睡药滴入其酒杯，沈万山毫不知情，吞酒下肚不多时便昏睡过去。司空摘星也不怠慢，跃下屋顶、窜入房中，将舍利子装入随身的香囊中。

正在此时，门外一阵风声，司空摘星无奈下唯有藏身门后，只见门一开有一黑影跃入房中，拿起原来装有舍利子的盒子发现竟是空空如也，气愤之下那黑衣人抓起昏睡的沈万山，狠狠几巴掌将其打醒，喝道：“舍利子在哪里？”

沈万山一惊之下立刻慌张起来，嘴里还不断地喃呢着：“舍利子呢？舍利子在哪里？”

司空摘星见无人注意，急忙奔出屋子，而那黑衣人此时还在对沈万山拳打脚踢地逼问。忽觉身后有风声掠过，黑衣人一愣之下竟被沈万山挣脱开来，逃出屋子后，沈万山随即大喊：“来人啊！救命啊！”

“不要走！”黑衣人左手一挥，暗器已出，沈万山应声倒地而亡。

“员外！员外！”沈府家丁听到声音赶来之时正与那黑衣人面对面，黑衣人也不迟疑，手中不停，连发暗器将四名家丁杀死，随即追司空摘星而去。

“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沈府的人被杀而无动于衷吗？只顾着去偷舍利子！你还算是人吗？”楚留香听完司空摘星的回忆不觉大怒骂到。

“哎呀！老臭虫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会偷东西，我又不会救人！”

“唉！”楚留香无奈地摸摸鼻子问：“那你有没有看到凶手有什么特征啊？”

“哎呀，但是凶手是蒙着脸，我怎么知道他长的是圆是扁！又没有什么特征可记得！不过，”司空摘星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叫：“我看到凶手杀人是用左手！”

“左手？！”楚留香疑惑地问。

“哎，哎呦！”司空摘星突然蹲下大叫。

吓得楚留香急忙问：“你干嘛？”

苦着脸回头看着楚留香，司空摘星边叫边起身：“我要丢堆啊！”

“哎，哎，哎！”楚留香指着他大叫。

“回来再给你看舍利子！”司空摘星边跑边喊。

“你该不会是想借屎遁壳逃吧？”

“我是哪种人吗？”

“哈哈，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安心地丢吧！”楚留香大笑。

司空摘星几步窜入远处的树木深处，片刻，楚留香便闻到一股难闻的的气味儿，大笑中他无奈地展开扇子猛煽。

事有出于预料，楚留香及司空摘星做梦也没有想到此时有一人悄悄地跟在了后面，只是苦于楚留香一直没有离开司空摘星半步；不料司空摘星的方便却给了那人绝好的机会。

无声无息地窜上茂密的大树顶，从上面俯视着正在使劲儿丢堆的司空摘星及站在远处的楚留香，那人面遮黑布，不觉窃喜。伸出左手从怀里取出一根钨丝针，眼露杀光，下一刻一道寒光已直奔司空摘星而去。

司空摘星哪知有人对自己下手，一代大侠在没有任何反抗和感觉下居然死于非命!黑衣人仍不放心，见自己的钨丝针消失在司空摘星的头中，急忙跃下树跑到他身边查看。

风吹过树林“沙沙”作响，远处的楚留香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冲着司空摘星的方向喊：“司空老鬼!”可是却是豪无动静。

“老鬼!”楚留香又一声大喝，脚步却不怠慢，直奔了过去。

走近了坐在一棵树下的司空摘星，楚留香不觉捏了捏鼻子，可是他又觉不妥，因为面前的司空虽然两眼圆睁，可是却无任何光彩，仿佛死般宁静。“老鬼!老鬼!”楚留香低声呼唤，见无动静，急忙上前蹲下用手中扇子击打司空摘星的双臂。赫然间，他终于知道，他的这位老朋友已经不幸遭了黑手!因为那个平常和自己胡闹的司空并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头和双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脸色一沉，楚留香看着司空摘星那已变黑的嘴唇只觉天地无常、变化弄人。轻轻将司空的双眼合拢，他黯然道：“老鬼，我应该陪你一起丢堆的!”

“啪”地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踢开，坐在屋子里喝茶的无极等人一惊之下抬头，见门外赫然站的是楚留香。“呼”地全部站起来，大家的眼睛都死盯着另一个人，那被楚留香抱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还一个劲儿撵大家走的司空摘星，可是如今他却再也不能动也再不能说话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已经死了!

没有言语，楚留香冷冷的脸色把大家都钉在了原地，没有人问为什么，也没有人问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看着他把司空摘星轻轻地放在床上…..

终于，阿布忍不住了，冲了上去指着司空摘星，轻声问：“楚大侠，他….”

“老臭虫，他…他死了吗？”胡铁花也跟过去，看着楚留香一脸的沉默，低声问。

见楚留香欲哭无泪地点头，无极几乎还不相信眼前的事实般疑惑地问：“怎么会这样？”

“看来担心司空摘星会泄露秘密的人不必再担心了!”楚留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眼神却流露着无限的悲哀。

一个键步跃到司空摘星的身边，姬冰燕伸手探了探司空摘星的鼻息，的确是豪无生机可言，下一刻他已转头怒喝：“司空摘星是被谁杀死的？!”

“相信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被谁杀死的。”楚留香转过身，不忍将目光继续滞留在司空身上。

“他是怎么死的？”无极询问着。

困难地舔了下嘴唇，楚留香几乎是自责地回答：“身上没有伤痕，我看是中毒吧!”

“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怎么会这么厉害呢？!”无极喃呢着，抬头望向楚留香，可惜他却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前辈!你不能死啊!”阿布毕竟还是个孩子，见到一个亲近的人转眼死在面前，不觉扑在司空摘星身上大哭出声。半响他一回头，朝楚留香喊道：“楚大侠，你一定要找出凶手，替前辈报仇! !”

微微点了点头，楚留香神色一冷黯然道：“就算我不是他的朋友，为了要查明真相也要把真凶抓出来!更何况，我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

旁边的无极、姬冰燕、胡铁花看着楚留香一脸的悲哀，再回头看看一动不动的司空摘星，瞬时心中都弥漫了一股悲凉的感觉，顿感人生无常! ! !

一时间，屋子里寂静一片，只有阿布的哭声仍在断断续续地响着。

次日，众人将司空摘星下葬，将其葬在北邙墓地，而原本没有任何碑文的石碑也被刻上“一代神偷司空摘星之墓”十个大字。烟气缭绕，阿布蹲在司空摘星的墓前烧着纸钱，而其他人则一脸凝重地站在后面盯着冷冷的豪无生气的墓碑。

长叹口气，姬冰燕惋惜地轻叹：“想不到一代神偷就这样长埋黄土！”

“其实这是我间接害死了他！”楚留香一语惊人，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地转向他。

“噫？”胡铁花低呼，急忙问：“此话怎讲？”

“其实我只是那个阴谋的一颗棋子，”楚留香仍旧面无表情，眼睛始终盯在司空摘星的墓碑上。

“阴谋？”姬冰燕双手抱胸，等待楚留香的解释。

“对！是一个阴谋！”楚留香肯定地点头，此话一出立刻提起了大家的警觉。

无极走到楚留香面前问：“我们神教中人一直回避江湖中人，这个阴谋跟我们教的圣物又有什么关系呢？”

低头看着无极，楚留香慢慢解释道：“有人刻意布局引我去偷贵教的圣物，然后引我入陷阱，再不断布下迷局和线索，令我怀疑司空摘星未死。”

“对！让你以为司空摘星未死，所以你就会来找司空！”

楚留香点点头，一旁的胡铁花接口道：“对了，对了，结果一路跟踪我们终于找到了司空摘星的下落！”

“这么说，他就是暗地里出手的那个人！”姬冰燕分析着，“他的目的如果只是要杀司空摘星的话，那这件事情应该了断了吧？！”

“不，这件事还没有了断！”楚留香冷冷地开口，杀气渐露。

“为什么？”姬冰燕奇怪地问。

看了眼身边疑惑着看着自己的姬冰燕，楚留香眼光一寒道：“因为我不会就此罢手！”说完他甩袖而去。

“香帅！香帅！”阿布见楚留香转身离开，不觉大叫。怎知对方却没有停步，他便转头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对胡铁花三人道：“既然往后行事有凶险，你们随便任何人更要收我为徒啦！”

三人脸色突然一沉，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司空摘星刚死，这小子居然还提拜师的事，当真是不分轻重之徒，当下瞥了阿布一眼，扭头就走，弄得阿布自言自语：“难道我说错了吗？”

见三人走远，阿布急忙追了上去。

推开房门，楚留香站在门口望着外面那一份宁静，突然想起司空摘星的愿望，希望在有生之年过些平静的生活。轻轻叹气，他不觉自责起来，如果不是他执意追查，司空摘星便不会死。

走到楚留香身后，胡铁花拍了拍他道：“老臭虫，我觉得我们待在这里再久也不可能查出结果的！”

“唉！”姬冰燕站起身感叹：“想不到一代神偷也会落得如此下场！想当年，万重公万老夫人的奇珍异宝，洛阳首贵蔡定一的金缕玉衣，一代名将张永伏的莫邪宝剑通通都被他偷走了！任何一件宝贝都可令他享尽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想不到却会有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