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接着，我感觉到沙发另一边凹陷下去，身边坐下了一个人。

我捂着脸，就着扶在我肩膀上的手慢慢坐好，转头望着扶着我的人。

他说：“唯唯，你没事吧。”我下意识的往站在我旁边的姐姐望去，然后，不露声色地挣脱掉了苏廷放在我肩膀上的手。

母亲走过来，对苏廷说：“苏廷，你看你，身上都是奶油，赶紧去换身衣服，惠惠，带苏廷上楼换衣服吧。”

“不用雨惠带了，伯母，我妈在出门前往我车里多放了一套衣服，一会我自己会拿来换。”苏廷站起来对母亲说道。

“你这孩子，见什么怪，都快叫我妈的人了。”

“伯母，真的不用了。”

“雨惠，带苏廷去换衣服。”父亲的话姐姐不敢反抗，她一声不吭地走到苏廷面前。

苏廷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他并没有要去换衣服的意思。我听见姐姐轻声哀求似的对他说：“苏廷，走吧，你无法改变的。”

苏廷低下了头，挣脱了姐姐的手，径自上了楼，姐姐愣了愣，看了看大家，随即跟了上去。

“唐唯，你可不可以别给我捅出娄子？已经够乱了。”苏廷和姐姐一走，父亲便开始批评我。

我抬起头，目不转睛盯着父亲，想从他眼睛里看到些什么，但我终究是失望了。父亲眼里流露出来的感情，除了不耐烦还是不耐烦。

我疲惫的转过头，看向刚刚撞到我的人 － 唐子铭。是我读小学四年级的弟弟。他对我扮了个鬼脸，好似完全不在乎他这一撞，对于我来说，将意味着要承担些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从未转移过。从他们的目光中，我感觉到有迷惑，有同情，有鄙夷。

这么多年来，时不时就重复着同样的事情，还有什么理由觉得自己无尊严，无脸面。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早已变强。早已不再害怕这些目光。

是谁说过，所谓的自尊，其实过于可笑，若想获得成功，必须学会放下自尊。

最好的反抗就是沉默，所以，我决定沉默以对。

“你哑了？”父亲开始发怒。

我亦不回答。

“不会说话了？那我今天还要打的你一辈子都开不了口说话！”

我再度看了父亲一眼，转身往楼上走去，眼睛涨的发酸。

“唐唯，你别得寸进尺。”母亲亦在一旁添油加醋。

我转过身，看着他们，尽量用平淡而冷静地说：“既然你们看我不顺眼，何必让我下楼，既然碍了你门的眼，我不就上楼？还要如何？”

“滚！”父亲吼道。

我盯着他们这些人，一字一句地说，“滚就滚，你们唐家的东西，我半毛钱也不要。”说着便上了楼，我已下定决心，明天就搬出去。

我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并不是一时冲动，所以我也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决不会后悔。

“林婕，可能要到你那里住一段时间了。”

“嗯。”电话里林婕的声音闷闷的，大概是昨晚熬夜了被我的电话吵醒了吧。我叹了口气：“你别常熬夜写论文。”

“你不也经常这样么？”

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不同的是，我笑着笑着心里彻底崩溃所有的委屈与难受排山倒海的涌来，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林婕只是静静地听我发泄着。

我哽咽着说：“林婕，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呢？”

林婕顿了顿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她清了清嗓子说：“唐唯，很多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她说：“唐唯，我相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

“你一定会走出来的，一定能好起来的。”

“唐唯，愿你好。”

一句愿我好让我心里稍微找到了点温暖。我顿了顿才发觉我该去收拾东西了。挂了电话平复了一下心情。

一转身却发现唐逸萧站在门口。

大概从我开始打电话他就在了。反正该听到的都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也听到了。

“你要去朋友家暂住？”

我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以为他会上来讽刺我让我快点滚，最好现在就滚，他不就喜欢做这种事么？从小就对我如此。

想到刚刚他说：“这是我家。”我突然自顾自的笑了笑。是啊，这是他家。我沉默地收拾东西，并不理会他的话。

“为什么要去朋友家呢？”

我想说不去朋友家能去谁家，可也只是看了看他，终究没有回他的话。

那天下午，我收拾行李，他一直在门口看着，就那么看着，也不说话。

第二天早上我我就带着行李离开了。走的时候，唐家还没有人醒来。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尽量发出更小的声音以便惊动别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刚关上大门我就听到里面有房门打开的声音。

大概是幻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