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2/2）

刘老太太的家坐落在赵庄最北边，门前是二三一公路东西向通过，三间大柴房在路的正北边依坡就势而建，后边东西各有一间厦房，东边的为灶房，西边的养有两头大奶羊。再向北边是一个大院子，院墙用黄土夯成，院内栽有数十棵果树，其中有四棵大杏树，靠近院墙。院墙由于用土夯成，年久失修，有两处成半人高的垭口，每年杏子成熟的时候，站在院墙外，就能看到满树一疙瘩一疙瘩的金黄杏子了。

天麻麻黑的时候，解放几个毛头小子猫着腰，来到刘老太太院墙外的垭口处，他们伸长了脖子向院子里窥视，院子里静悄悄的，屋门紧闭，两只奶羊静静地吃着青草。解放朝众小子们一挥手，他第一个爬进了院子，将大袋子向后背一甩，向最大的那棵杏树摸去。见解放摘起了杏子，几个小子也来了兴致，纷纷爬进院子去。

解放是吃一个摘一个，摘着摘着，他看到树顶的杏儿又大又黄，又一步步的向树顶爬去。一时间，杏树上人头晃动，树下的草地上杏儿掉落了一地。解红、红耀开始还认真的放哨站岗，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屋门儿，当树上的解放大口大口的吃起杏子的时候，他俩的口水一下子涌流出来，听着噼噼啪啪黄杏掉落的声音，他们就扎了腰带，捡起杏子来。当解红、红耀装满了鼓鼓的两大口袋黄杏的时候，解红的眼睛突然看到了刘老太太拄着拐棍气喘吁吁的向他们这边冲来。他吓得摔了手中的黄杏撒腿就跑，边跑边咧着唦哑的嗓子大声喊，“刘老太太来了，刘老太太来了，快跑啊！快跑啊！”喊完，像离铉之箭一样窜上垭口 ，跳将出去。第二个爬上垭口的是红耀，他的屁股被刘老太太重重地抽了一拐棍。

泥鳅、虎子聪明，跳下树后朝着另外的一个垭口跑去，并且在刘老太太的拐杖打到之前，已经爬过了垭口。解放心沉，他折断了树顶上的一个大枝，想多摘一些大杏，当他听到喊声的时候，他本想跳下树去逃命，可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折下的一大枝黄杏，他犹豫了。一个老太太有能耐本大帅如何，当其他人跳出了垭口的时候，他才摘完了最后几个大杏。这时，他才感到，挂在脖子上的袋子已经装得满满的，陈甸甸地拽着他的脖子，他一手抱着袋子底儿，一手抓着树干，准备跳下树去，他看到了脸色铁青的刘老太太，老太太高高地挥动着拐杖，牙齿咬得咯咯响，小裹脚一跳一跳，一头银发在空中飞舞，“打你个王八羔子，打你个王八羔子，让你偷我的杏，糟蹋我的杏啊！”

解放吓得瑟瑟发抖，完了，这下完了，他不敢向树下跳，下边是挥动的拐杖，他又不敢拖延时间，如果老太太的儿子回来了，自己那叫彻底完了。被抓住被毒打一顿不说，那自己这个贼名声，怕是人人自知啊！他看着脖子上的大袋子，忽然眉头一皱，心生一计来。袋子啊袋子，可怜大黄杏啊，今天我解放落此大难，看来只能舍驹保帅了。想到这里，解放朝着树下的老太太求着绕道，“老太太，老太太，求求您了，求求您看在我小小年纪的份上，我投降，我投降，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说完，将袋子从脖子上摘下来，向房子的方向扔去。只听‘咚’的一声，老太太大呼一声，“小兔崽子，我的杏啊！”然后一拐一拐的去捡那袋子。这时，解放跃身跳下树来，爬上垭口。当老太太捡了袋子，拄着拐杖冲向垭口的时候，解放已经迅速地跳到院墙外的麦地里。

麦地里很快冒出几个黑头来，“解放，快跑，快跑！”

几个人跑出了数十米，只听那刘老太太站在垭口里大骂不止，“好你个崽娃子，你将袋子摔在地上，将好好的一袋子大黄杏摔成了浆糊糊，你叫我拿什么卖钱啊！……”

解放一边跳一边拍着屁股，“刘老太太，你打呀，你有本事你打呀，来来来，你打呀！”说完，大伙齐声唱道，“一二三，上南山，南山有个张老汉，顿顿吃饭把门关，蝇子夹了一颗米，一下碾了八十里，碾过河，骑上毛驴我我我！”

几个毛头小子来到大沙坡上，听那刘老太还在大骂不止，众人急急下坡，解放回头朝着刘老太大声喊道，“刘老太，拐棍长，一打打到石头上。刘老太，拐棍短，回家剜耳挠痒痒！”众人听后，也跟着一句一句的喊了起来，喊完，大家哈哈大笑，互相击掌庆祝胜利。

不一刻，来到牛石边，几个人将所有的杏儿都倒在牛石上，解放将所有的杏分成堆儿，比赛谁尿的远，尿得最远的先选，最后各人得到各人的一份儿。

解放见大家吃杏，脱口说，“刘老太太的杏香不香？”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香，香！”解放又问，“甜不甜？”大家都说“甜！”解放追问，“本大帅今日出师不利，将好多好多到手的的大黄杏摔到了刘老太太的院子里，本大帅险些被抓，可惜我那一个大袋子啊！你们说，本大帅亏不亏？”

泥鳅说，“我们每人再分给解放两个黄杏！”众人都挑了两个杏子塞给解放。

当月亮高高爬上三峰山的时候，几个小子才蹑手蹑脚的溜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