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争执（2）（2/2）

阿霓真啊地一声嚎啕大哭，匍匐在炕头：“弟弟！弟弟……”

景风然轻轻握住孩子的手：“我让她跟着我，直到她嫁到一个好男人照顾她一辈子。”

孩子天真烂漫的笑起来，苍白病容里透着一缕了无遗憾的生气：“真好……真好……”

“弟弟！”

“阿姐……阿姐……我好困难……我无法呼吸了……”

“不——不要离开我……”

“……啊，我……我见到阿爹阿妈了……”

孩子轻轻地，缓缓地阖上了双眼，嘴角带着一缕安静又乖巧的微笑。

阿霓真哭得撕心裂肺：“弟弟————”

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景风然怅然若失。她以为阿霓真姐弟可以拥有新的生活，逃脱了死亡的命运，没想到命运是如此多舛，好好的一个小生命说死便死了。这样的病搁在现代也许根本就不会死。惶然发觉，她现在来到的这个世界，身处的这个时代，是一个多么让人可怕的时代。

当夜将阿霓真的弟弟火化之后，带上骨灰，景风然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阿霓真，阿霓真便和她一起连夜赶往祁连族。

赶到祁连要两天的路程，半路她们找了一家部落居民家住宿一晚。

见阿霓真要往地上铺毯子，景风然道：“不用铺了，阿霓真，你和我睡一张炕上便是。”

阿霓真欲言又止，最后没有婉拒，只是忽然跪下来：“阿霓真曾背叛过姐姐一回，但发誓忠于一生，阿霓真给姐姐叩头，愿终生不嫁，伺候姐姐！”说完起身，将榻上褥子和毡毛毯子铺好，“小姐，奴婢伺候您歇息……”

景风然知道她无法扭转她们的尊卑观念，真带着阿霓真回去，她肯定要和敏珍一样称呼，索性接受了。又想着阿霓真机灵果断又有胆识，比起敏珍的单纯善良，似乎是个更适合做心腹丫鬟的人，所以多一个这样的人也未尝不好。

阿霓真规规矩矩躺在最边上：“小姐，您究竟是什么人？”

她低声的问。

景风然明白阿霓真问的是什么。她对阿霓真说过她预见鹤发云鸠闹矛盾，预见祁连灭族，现在一个发生了，一个即将发生。阿霓真不会不吃惊。

“日后会告诉你，不论谁问起你来，你只说不清楚不知道。”

不一会，阿霓真睡熟了。

她却聊无睡意。

外面是空旷的寒风在寂寥的吹着，风渐小，隐约地，仿佛还能听得见狼嗷声。

到底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会让一个人想把一个族都毁灭掉？

景风然翻来覆去想着这个问题，想着想着后半夜才睡着，天亮就被阿霓真唤醒，匆匆洗漱吃了早饭又立马赶路。为了尽早赶在长孙玄昭行动前到祁连，她询问过阿霓真，决定绕近路走小道。虽然危险一点，但可以节省更多时间。

可是平生她从没如此后悔这次选择，半道上，好巧不巧的，让她遇上坍塌，路断了。路不仅断了，她坐的马还被掉下的岩石砸伤了腿，无法再奔行，于是只得弃掉一匹马，二人同骑一骥，眼看反而耽搁了一日的时间，心中已经觉得大势已去。果然，还没到祁连，就听闻祁连族人溃败如山倒，惊慌下纷纷往北迁徙，而长孙玄昭领着大军追杀而去。

当她们赶到祁连，再顺道北上，一路上横尸遍野，不论男女老少竟皆死于兵卒手中。那样的惨况见者悲哀，闻者震动！

灭族！灭族……

她预见的命运依然发生了！

“啊——啊啊……”身后是阿霓真发出的悲痛哀嚎。

祁连是她生长的地方，这些全都是她的故人。

阿霓真匍匐在地上，一个一个将地上的死人摇晃：“死了……死了……都死了……”她喃喃自语，神情惊恐又充满着哀痛，嘭地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并拢举起在额头上：“天哪——”泪流满面，“为何要如此对待我们祁连族人……”

景风然骑在马背上，举目不敢再望。

“这儿还有两个人！”

陡然，一小队人马跑过来，近了一看，乃是大燕的兵卒，约莫五六个人！

“阿霓真，别哭了，快上马来！”看那些人叫嚣的姿态，就知道是想杀死阿霓真。

“大王子说过，宁可错杀，不准放过祁连族一个活口！”

长孙玄昭……好一个冷血之人！

阿霓真瞬间迸发出痛恨愤怒的表情，可随即又在触及到景风然的目光后湮灭下来。虽然在阿霓真的心里，族灭一事多半要怪殷占，但她还是对长孙玄昭起了痛恨的心理。可一想到景风然也是个大燕人，便不得不将这份愤怒咽回肚子里。

马蹄声溅起，转眼间哒哒哒哒已至跟前，那些兵卒手中握着刀剑，奔着她二人而来，阿霓真仍是被他们眼中的气势吓到，跌滚在地上爬不起来。

“阿霓真，把手给我！”

景风然骑马冲过来，阿霓真双手发抖，试了几次都失败。

眼看那些人要动手，景风然吼着：“住手，我是大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