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花篱（2/2）

当晚好眠，虽不是一夜无梦，确实做了个极好的梦，天朗气清的午后，新萃宫中的大部分人都去林中玩耍，这林子十分眼生，绝没见过。然而梦中云姝身处其中开心无比，何况每个人都是兴高采烈的样子，梦中云姝的脸上笑意就多添了分真切。其他倒记不清了，云姝醒来时还觉神清气爽、齿颊留香。“齿颊留香？！”流珠掩唇笑了笑，促狭地用右手小指刮了刮她的脸，“你个馋猫！”切！人家是说那种感觉，云姝心念电转，端庄地半跪了，笑容浅浅。流珠看她瞬也不瞬地瞅着自己，不由问道：“云姝，你可别打什么坏主意。”

流珠说的时候自己都不信，可是这次她居然歪打正着了。云姝心情好，简简单单地一笑，就堪称容光潋滟了。流珠只觉自己迷失在这星光璀璨里，却不料云姝轻启朱唇，就将她打回原形了。“流珠呀，你说好容易有一次你笑得这么含羞带窃，欲语还休，居然没让令云看见，啧啧，真是可惜了。”云姝言罢即起身，挥挥衣袖，好不眷恋。云姝步伐虽轻，踩着小碎步，如临花端，速度却又极快，恨不能风驰电掣，瞬间转移。

云姝刚捧着盆子走到门口，流珠就反应过来了，手疾眼快地抓起枕头。流珠做这个动作那是驾熟就轻，奈何失了先机，所以流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枕头击在门上，再坠落在地，共闷响两声，却没掠到伊人的哪怕半片衣袂。

云姝流珠连袂来到练功房，不论如何，清新甜美的粉芙蕖和美丽多刺的红蔷薇，总是引人注目的，看看也是不错的。流珠习惯了，云姝没注意到哪不对。流珠偶尔笑得得意，偏头觑一眼身边安静娴雅的解语花，也很骄傲呀。只是流珠没想到，一直作为一道美丽的风景出现的云姝，居然就在今天，把一个旁的人，当作世间最美丽的风景，近乎贪婪地观赏。

这个上午安静地度过了，这样的日子恬淡平静，比流水潺潺还要让人心生欢快。到了中午，浅陌邀约，令云到底还是应了。浅陌毕竟是门阀世家所出，大家贵族子弟，云浮殿这样的世家世所仅存，真不是令云浅陌流珠家能比的。所以，浅陌月盈都是有自己单独的小院落。曾几何时，云姝艳羡地望过去，被流珠恨铁不成钢地在头上狠狠敲了一记，“你真是！说你什么好，胆子又小，你现在这样，被云浮殿的人见了又要笑你，不怕啦？！”“可是外面扎的篱笆真的很好看呢。”

流珠默然片刻，便想出其中关窍，云姝说篱上花枝鲜媚最美，那种芬芳馥郁才不会喧宾夺主。云默的宝贝花池不准碰，所以流珠的父亲只能在欢天喜地地等到自家女儿的当天夜里，单衣披发被人急急唤了出来，赤足踏着一地月光，捡拾自家姚黄魏紫的残骸。果然年少轻狂，哪知珍爱红肥绿瘦，只记住一句有花堪折直须折了，连根都没留呀。来年的夏天，云姝站在花圃外，看着鲜花装点得极其美丽的篱笆，再看看一旁欲语还休、莫名哀伤的流犴，默默垂下头，感觉心被填满。

想到这里，云姝沿着和流珠相携的手，慢慢向上望去。流珠难得安静，午后的阳光在林荫的小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更衬得流珠静谧美好。如果不是有这样的过去，云姝也不知道，重回新萃宫的这些天，她会不会轻易放开云姝的手。然后这一段年少时光，就这样沉淀在新萃宫的湖底里，被人遗忘，无人捡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