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风尘仆仆山关过，征尘漫漫有琴心。（1/1）

弥月之间，金大饥，民颇怨，举国四野无麦，粮米升钱逾千，人以草叶为食，金人流徙相属，入于宋者不可胜计。众人辞别薛信封出太原时，每上马出客次，沿途秋风萧瑟，饥民仰哺塞路，是以马不能前。玄和与众未通金人音语，止以熟食及余粮施舍饿者，金人委之不顾，争相掠取遽以食尽敛之。行程之间，鬻妻卖女者不可胜数，玄和每引马驻足以俟，见民众一时无所介持，为之泣下。时怜之者以《临江仙》叹之，世人闻之皆凄然，词云：

漫漫绵绵秋日雨，翩翩燕语别离。东风卷，掠影鸿泥。无声花落，岁月冷凄凄。

念念般般皆是梦，粼粼水自成溪。看人间，烟火明迷。回眸归处，在十里长堤。

行逾旬日，粮少食已殆尽，玄和与众人归襄阳。是日晡时，众人直至营外下马，陆登出迎，见众颓然，引之入帐，又置酒为众人洗尘。是夜，众人洗沐已毕，归居处休憩，是夜，众皆酣寝达旦。翌日午时，陆登召玄和入帐中与语，坐中陆登即以太原之事询之，玄和开口将薛信封所言悉报来。陆登闻言色动，复细问，玄和因逐一条举沿途经过所见。陆登闻之，始知薛信封先是虑事之咸审如其所言，至是金主治国迂阔庶几可见也。时有廖辅初与武林峰及从属在侧，陆登默然久之，众人皆无他语。

因此行一路奔波乏水，玄和偶得喘疾，每欲语时弥甚。适有亲客来省陆登，经日之间，小乔与紫嫣迎送未归。陆登甚急切，因私嘱武林峰为玄和诊治，武林峰因亲往襄阳城中市药，复又和紫团参汤加减为剂，每日亲为涤器煮药以疗之，止三日，玄和即愈。

几两月间，营中伤者愈且已过半，陆登为之欣然。每日抵暮，陆登召廖辅初与武林峰共饮，每相与劝酒必推诚以待，殷勤所至，亲款直似家人。是日饮毕，三人啜茶，廖辅初与陆登闲话，是时，廖辅初拱揖以直言问曰：“如今日红菱将士平寇有功，来日复欲何以示天下？”陆登闻言若有所思，于杯盘之中取薄荷一捻，欲杂茶瓯中辄止，叹曰：“茶香犹在，然茶味冷矣。今蒙古虎视，用兵不懈，金国在北，衅扰旋起，纷争所致，举国兴亡只在旦夕之间，予于乱世之中苟且，惜无以身报国家，奈何？”廖辅初闻言，以言解之曰：“胜败兵家常事，不足为虑。公眷待部属有加，以公之行事足以服人，致思足以谋事，乃今吾红菱中趣附者甚多，已见报国有可为之势，所谓众心成城者是也。”陆登闻之惭谢，摇手连称过誉。

时近十月，有边将以金人流亡实情具表奏闻于上，宁宗阅之，遽遣使抚谕边关民众，赐钱粟百万以赈之。是日，史弥远具王居安奏报，宁宗览疏喜甚，亟亲谕有司宜加荐用，诏曰：“今日郴州之胜，一归于众军将帅协心用命，有如卞庄子之以智勇临敌，其奋勇之心，良可嘉之也。他日功成，朕当一一磨勘甄奖，卿等宜速具诸军之有功者姓名来上，以备他日迁补。”蜡书传至郴州，王居安着萧瑞竹晓谕众军总管遍集战时功过簿，疏列将士军功于上，以期朝廷擢用人才。

翌日休沐，王居安邀诸将会于帐中饮茶，间闻报曹彦约有书至，言与罗世传密议攻李元砺事成。王居安知之甚至，复书曰：“彼之元精已尽，料其难以回复，擒贼擒王，正当时也。”。前数日，曹彦约闻李元砺新败，遂给罗世传钱粮资用，另以牛羊千余与之，复遣宾佐为使以书戒之曰：“今李元砺谋反意决，汝今锐志为报上恩，与李元砺势同水火，与之鏖战难免，胜则他日必不失为朝廷命官。是以汝之功名予夺悉在于此举，如今日进退正当其时，以汝之勇名，宜慎思之。”使者至，以其书信所言相告。罗世传闻言当其心意，歃血立誓信曰：“且请曹公勿忧，他日擒李元砺至此，当在三月之内。”曹彦约闻报，与罗世传约以攻伐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