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毕业（1/2）

导师与研究生的关系大概有这么三种：

第一种是如同父（母）兄与子女，像一家人一样，学生即使毕业了逢年过节也经常问候，路过了更是要去探望一下。

第二种是如同雇主与雇工，有关系好一点的，也有差一点的。关系好一点的学生毕业以后若干年内，逢年过节导师尚能收到一封e-mail。关系差一点的学生毕业后就从此杳无音信了。

第三种是关系弄崩了。学生想离开导师，换个导师，而导师不让走；或者导师不要学生了，学生没处去，又难以毕业。最后或上级调停，或学生让步，拖后毕业，或学生退学离开。总之，弄得如同路人，甚至冤家对头。

王龙和他的导师关系属于第二种，不应该说是开始的时候是第二种。

王龙的导师闻宏在学术上以及功成名就了，他现在也不追求科研，而是把精力都花在找项目做项目上，说的更直接一点就是主要关心怎么挣钱。

王龙和他的老师想的不一样。他退出“旭日东升”计划就是因为他并不十分看重权力钱财这些身外之物。王龙读博士一是他没想明白到底想干什么，二是想学些真本事，毕业以后选择的范围也更广一些。

所以他不能忍受这这种研发民工的生活。可以说他最近一段时间做的东西并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做了很多却并没有学到很多东西，不做吧老师这一关很难过。虽然他也学到了一些可能在工业界有用的东西，做好了肯定会为自己谋到一条起码作为保底的路子。但是王龙希望的是做基础研究。做过研究写过好一些的文章的人都有体会，要做一个好工作并发表在自己学科相对顶级的杂志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仅要有导师的引导个人的努力，来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方面的资金支持也不可或缺。王龙的导师闻宏已经有几年没有申请到大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了。不是说他申请不到，而是他没心思申请了。没有实验条件，没有导师和实验室其他合作者，王龙一个人很难找到好的课题并将之完成。

这天闻宏教授把王龙叫到办公室又准备给他新的项目的时候，王龙不愿意了。

他也没有怪外抹角，开门见山的对导师说：“闻教授，我不想做这些项目了，我想做一些基础性的研究。发文章到好一些的杂志。”

闻宏闻言愣了一下，到：“你将来打算走学术的路子吗？那你应该出国啊。国外的科研条件要好很多。”

王龙其实也曾想过出国留学。但他是独生子女，传统观念很强而且很孝顺父母，所以就不希望父母太远。不说什么父母在不远行什么的，在国内的时候见一面已经很困难了，去花旗国留学更可能是几年才见一面，父母把自己养这么大，总不能丝毫不顾及他们吧。

那时候网络还没有普及到小城市的普通家庭，王龙的父母更是彻底不会上网。要是再晚几年他们之间就可以用摄像头视频交流，也就不会完全舍不得孩子出国了。

而且王龙也不想做学术。国内的学界同样是乌烟瘴气的，各种拉关系，各种走后门就不说了，同事之间的排挤倾轧也丝毫不必官场差。王龙不喜欢这样，精力都花在内耗上面，太累。

王龙有些言辞犹豫的说：“其实我也没想清楚。不过我觉得我应该不会做学术研究吧。最近发现自己有些静不下心来了。”

闻宏听着就笑了，说：“既然你以后不想做学术，那你现在为什么非要做基础研究呢？这对你以后的发展也没什么帮助啊！”

王龙又犹豫了一下才反驳道：“但是博士不就应该做基础研究吗？如果我们东升大学的博士还不做基础研究，华国就没有人应该做了。”

听到这句话，闻宏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是明着讽刺他不务正业啊。要说这个学生他还是很喜欢的，聪明，上进，肯用功，参与的两个项目表现的都很好。特别是第二个数控激光布料切割机的研发，其间王龙废寝忘食的泡在实验室里写程序做实验，在攻克最后一个技术难关的时候提出了最好的解决方案。不仅自己看好他，连项目出资的老板徐嘉楠也很欣赏他，说过等王龙毕业了要花高薪把他请过去。

闻宏沉默了一阵才说：“我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从前了，做基础研究有些力不从心了。”说罢，他干脆彻底和王龙坦白了自己的想法：“即使东升大学做基础研究的投入也不够。以前我有一个很好的想法，就因为没钱做实验，好不容易申请到资金的时候国外的同行已经发表了。所以现在我主要工作就是赚钱。对你来讲也一样，即使你有一个好的想法其实也很难找到足够的资金支持的。我们这个专业没钱做实验什么也白搭。”

王龙听了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又倔强道：“我还是想做基础研究。我觉得读博士就应该做这个。哪怕出不了成果，但是不努力试试就放弃我不甘心。”

闻宏就觉得奇怪了，这个学生平时遇事挺精明啊，怎么这次说了这么多怎么他还是不明白，问道：“但你明明不想搞学术怎么还不愿意做项目呢？”

王龙最后说出了心里面的话：“读博士就要做基础研究。如果不能做基础研究，那还读博士干什么？现在这些项目研发，很多内容本科生都可以做。总是做这些我的博士不就白读了？”

闻老板最终也没能打消王龙做基础研究的想法，也没能让王龙接下新的项目。他现在都有些后悔招的全是博士了，如果招的学生都是硕士就不遇到这么古怪难办的事了。

王龙和他的导师闻宏在这次谈话中几乎闹翻。他甚至都有些不愿意再读下去了，想提前毕业。但是博士和硕士不同，直博生要是想提起毕业，那就只能拿一个硕士学位证，连毕业证都拿不到。这样其实和直接辍学不读差不了多少，只是称呼好听一些，至少还有一些硕士学位作为安慰奖。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半个学期。等过完年王龙回到学校第一个打电话给他的竟然是徐嘉楠。这让他完全没有想到。

徐嘉楠此行本来是到北方蒙古省谈生意，路过盛京的时候，他第一个联系的就是王龙。原因很简单，他就想提前联络好感情，到时候好招揽这个人才。事情还真就碰巧了，王龙刚刚从家里回到学校，正好遇上。

徐嘉楠在电话上说多亏的王龙帮忙最近生意不错，路过盛京请他吃顿饭表示感谢。毕竟这个产品王龙是出过大力的。

离开学还有几天，王龙手头也没什么事情，和老师闹疆后实验室也不太去了。再者王龙对徐嘉楠的印象也不错，于是就痛快的答应了他的邀请。

到了地方一看，发现只有两个座位，王龙就觉得这个饭局有点奇怪。他开始还以为徐嘉楠请了好几个人呢，他们两个虽说认识，相处也不错，但还没到让徐嘉楠特地单独请客的地步——两个人更多的只是工作上的关系。王龙聪明过人，转头一想，就大概明白徐嘉楠的意思了。

王龙走过来和徐嘉楠打招呼道：“徐老板，今天这是？”

徐嘉楠忙站起来迎他，笑着道：“路过盛京，突然想到你，就想和你聚聚，联络联络感情。”

王龙这个人比较豁达，再说徐嘉楠有意招揽他，也不是什么坏事，更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于是就开门见山的笑着说道：“徐老板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这顿饭说不好您就白请了。”

徐嘉楠听了一乐，说：“虽然我生意本小利薄，但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不管如何，这顿饭你就放心吃吧。来来来，先点菜。”

王龙也不客气，点了三个自己喜欢的菜，对徐嘉楠说：“我可以了。”接着就把菜谱递给了他。

徐嘉楠有些意外，说：“难道有机会还不吃一下我这个大户？”

王龙一笑，说：“一来吃人嘴短，二来我不喜欢浪费，最后嘛我就最喜欢这几个菜，多了反而吃不出味道来了。倒不全是因为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