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脑袋】（6500＋）（2/2）

“你呀你！”声音，不由得拉高，“是不是老糊涂了？那小子现在才多大，就目无尊长，随心所欲。依他那样的性子，以后再大点不知道还要生出什么事来。孩子都是宠出来的，你越是和颜悦色，他就越是没有分寸。你呀，到底是害人还是帮人？”

微亮的烛火，被风吹的轻轻飘拂。如此一晃，光亮就更加不清晰了。

幽幽的光，打在男子脸上。一双泛着精光的眸，似乎酿着一层浓厚却又难以分辨的情绪，“你与那孩子果真投缘…”轻笑几声，“不管怎么说，我们其实都是为了他好。不知道那孩子的亲生父母是谁。不过遇到我们，倒也是福气。”

放下杯子，男子目光幽沉，脸上却带着丝丝憧憬的笑意，“父母或许就是这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如此，孩子就能好好的成长。有朝一日，定会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手，轻轻一颤。唐嫣别开视线，望着外头乌漆漆的夜色，“栋梁之才…我知道，这是你最想要的。”忽的侧头，对上男子眼底忽然漫起的痛楚，唐嫣的笑，有些讥诮，“你已经有了，不是么？”

“嫣儿！”激动的唤了一声，“你知道，那些…并非我真的想要的！”

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状似无意识的在桌上画着圈，唐嫣埋着脑袋，“因为你有的，所以你才得不到你最想要的…”

根本没有犹豫，男子直直望着她，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那些，我都可以不要。”

沉沉呼出一口气，“…不要说胡话。”

低下头，男子苦笑，“我从不曾说过胡话，从不曾…”

翌日，柯丹睡到日上三竿才转醒过来，却也没有立马下床，而是坐在床上怔怔的出神，意识还不太清楚。

听到动静，唐嫣从外头走了进来，瞧她坐着愣神，不由笑笑，“赶紧起来洗漱吃东西。你大叔为你蒸了包子，我就热在锅里，就等你起床吃了。”

闻言，柯丹飞快的跳下床，利落的穿好衣服，“大叔为我做的？”

“嗯。”点点头，遂就走了出去。

“好吃！”桌子前，柯丹一手一个包子，满口都是挥之不去的香气。就连齿缝，都有浓郁的爽口味道，“太好吃了！唐姨，你怎么不吃？”

“我已经吃过了。”这丫头，倒是能睡，一觉就睡到了午膳之后，“这些，都是你大叔专门为你做的，说是要感谢你昨天亲手替他做的生辰礼物。我是跟着沾光，也吃了一些。”

“哪里、哪里。”没想到大叔手艺都这么好，再想想她的烤红薯，真叫她有点难为情了。蓦的，柯丹想起什么，“唐姨，大叔呢？”她都忽略了，自打一起来，就没看到大叔的影子啊。

“他…回家了。”抿着唇，唐嫣轻声答着。

“回家？”柯丹愣了，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想到男子与唐嫣亲昵的态度，就更不明白，“这里…不是他的家吗？”

难道自己真的想错了，大叔跟唐姨真没有那种关系？

站起身，唐嫣往里头走着，轻轻的声不真切的漾在空气，“…或许是吧。”咬着包子，瞅着唐嫣的背影，那么落寞又孤单，柯丹真是猜不出这里头到底是有什么样的隐情…不一会儿，唐嫣就回来了，手中拿着一粒药丸，放到柯丹面前，“最后一颗，吃完以后，你体内的瘴气就彻底好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呢？”

“我…”口中，都是香甜的气息。柯丹怔怔看着那颗药…回家…她又得回到那个王府了……天。

拍拍她的肩膀，唐嫣的声音很柔，“吃了药就可以走了。早点回家，这几天，你家里的人还不知道有多担心呢。我出去一会儿，不用等我回来。吃好了，就快回去吧。”说完，唐嫣便轻移莲步，从她身边走过。

“唐姨！”不暇思索，柯丹忙叫住她，“这里瘴气这么重，你跟我一起走吧！”她知道，她这话说的又冲动又没底气，她自己现在也算孤家寡人，又怎么还能顾到别人。可大叔也走了，她也离开，那不就只有唐姨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吗？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想想，她都觉得不是滋味。

走到门边，唐嫣的脚步未停，跨出门槛，“不了，这儿是我的家，我不会去其他地方的…”

“唐姨！”又喊了一声，想到男子说的，唐嫣的脾气有时候很倔，柯丹也再强求，“我一定还来看你！一定来！！”

若有似乎，空气中，似乎有淡淡的笑声飘过…

下山的路，她依稀还记得。虽然这里的路很难走，但方向却不是错综复杂，约莫一个时辰，柯丹就下了山，又走了一阵，便渐渐有了人烟。

今天不是晴空万里的日子，却也没有乌云重重，温煦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有微微的暖意，刚刚好的温暖。柯丹却怎么都提不起精神，她此刻的心情…就像上坟，甚至比上坟还要沉重。

…她又得回到那个讨厌的地方了。又得看到可恶的司渊浩，装腔作势的胭脂，趾高气昂的石嬷嬷还有…至今还分不清是敌是友的拓拔凝瑶。

要是她是回绵绵那里，而不是回王府该有多好。

“哎。”低呼一声，想到袁阮，柯丹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自己离开了三天，也没有带给袁阮什么信息。他要是知道自己不见，肯定都急死了。不行，再回王府之前，她一定得先去袁阮那里一趟，报平安才可以。如此一想，柯丹立马就换了方向，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碰！”不料，刚一侧身，腿上便被一个力量狠狠一撞，继而稚嫩的道歉声便连珠炮似的响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没…”声音未落。猛然，柯丹被一个力道重重扫到一边，差一点就被拂到地上。

“臭小子！你竟然敢跑！！也不看看是谁拿的银子，你才能长这么大！老子不过就是要你帮帮老子，你他妈的竟然敢跑！你等着，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腿！”凶神恶煞的怒吼，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凶悍男人正扯着一个单薄的小身子不断摇晃。男人的怒火，不言而喻。

“爹…我不敢了…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吧…”被他所拉扯的孩子，一头干枯的发，乱的仿若一个鸟窝，凌乱的遮挡在她脸前，根本就辨不清楚模样。身上所穿的宽大衣服，一看就不合身，还四处都布满了补丁。

“走！”毫无怜惜之意，仿若他手中所拽的只是一个东西，而非一个生命。狠狠一提，男人目露凶光，“他妈的你刚才不是跑的挺厉害吗？老子把你的腿废了，看你以后还有没有胆子！！”

“爹…爹……”像是吓坏，孩子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发出的声音几同蚊呐，轻的可怕。

“你——！”实在看不下去了，柯丹愤愤伸指，作势就要替那孩子出头。

“姑娘。”旁边，一位大娘一把拉下了她的手，不由分说牵她往旁边走了几步，小声跟她说着，“那个人啊，可千万别去招惹。他呀，都被‘逍遥散’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为了拿到银子买那东西，都已经六亲不认了。儿子被他整死了不说，就连这小丫头…”看着男人将孩子拖走，大娘不住摇头，叹气连连，“只怕，她也逃不了像她一样的厄运。”

“‘逍遥散’…”又是这祸害人的东西，咬了咬牙，“那个是小姑娘？”听男人喊“臭小子”，她还以为那是个男孩，不想，竟然是个小女孩。

“是啊。”大娘抓着柯丹的手没放，“那男的早先是街头耍杂卖艺的。就因为沾上‘逍遥散’，整个人都疯了，花光了所有银子不说，还叫上儿子、女儿要演什么绝技。没想到…哎，那孩子活活从累得老高的木凳上掉下来，当场就没气了。他这女儿，身子瘦弱，也是被他鬼迷心窍，要拿来赚银子，非逼得她演什么胸口碎大石。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承受得住啊…”

“那她娘呢？”有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爹，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但是…她也没什么本事，不会武功，处境还很难堪。要救下那个孩子，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哎…”晃了晃头，看到男人拽着孩子走远，大娘才把手松了开来，“那东西，女人碰上了，也不会好过。他娘子早就跟他差不多了…这里的街坊，大家看着都很气愤很着急，不过…那种着了魔的人有谁敢管？最可怜的，就是那两个孩子了…姑娘，我看出你刚刚也是好心。但是大娘劝你一句，这些事，还是别惹的好。要是惹急了他们，那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我知道了，谢谢。”说真的，吸毒的人，除了在学校组织的科教片上看过。在现实生活，她还真是不太了解。尽管没见过那些人，但她也清楚，一旦毒瘾发作的人，是有多么的可怕…

“踏、踏…”正当柯丹心有余悸，有些后怕的时候。齐刷刷的马蹄声却是骤的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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