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没有我的回忆（2/2）

听说在遥远的南方，有一处被称为人鱼之都的漂浮岛屿，那里生活着一群美丽的人鱼，他们在陆地上可与人类一样靠双脚行走，落入水中则会转为鱼尾，能够像鱼一样的自由潜行。他们来自古老而深邃的海洋，数千年前登上人鱼之都，与所有的漂浮岛屿一同被伊芙莉亚女神送往天际，自此，人类与海洋一族可说是彻底断绝了联系。

我偶尔会想起书中关于人鱼之都最负盛名的天泪之湖，落月湖畔的记载，据说每到漆黑的月夜，层层的树影中皆会泛出些星子似的幽蓝光点，随着每一缕微小的夜风靠近湖边，萤火虫一样，环绕着湖中倒映的清凉月光纷纷起舞。

如果可能的话，真想去那儿见识见识。还有一年一度的人鱼盛典，人鱼们在幽蓝光点的映照下纷纷起舞，那是绝不逊于风雅之都黛弥尔的视觉盛宴。

蔚蓝的、湛蓝的、宝蓝的、幽蓝的，整个世界。

如果有一天，我对这个世界再无遗憾，会不会收拾好简单的行装，辗转飞往帕斯提——那个被称为深蓝之都的小小岛屿，然后静静地站于边缘，纵身跃下海底呢？

“……”

“烤焦了喔。”

我瞪大了眼，他不知何时已坐于我身前，小小的身体裹着一顶蓝色镶边的斗篷。我出神的时候，他抱着膝盖，蜷缩着坐在火堆旁，聚精会神地盯着泛白的鱼身，眼睛里有火光静静地跳动流转。

我连忙将鱼翻向背面，再次撒了些香料。

弥撒。

我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口吻来呼唤这个名字。

也不知该以何种形式来表现此刻的心境。

两个人一起等待着将鱼烤熟，不知怎的却让我一阵感动。

隐隐寒冷的夜空，湖面的风带来了阵阵阴冷的湿气。

他慢慢朝这边靠过来，仿佛有些怕冷。胳膊微微蹭到我的膝盖，而后缩得更紧。

我伸出一只手，想要搂住他的肩膀，手却悬停在半空，怎样也动不了。他没有发现我的动作，依旧默默地凝视灼烤着的蓝鲤，头发散开着披在肩上，流淌着比月光更温柔的莹亮。墨玉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似乎不想错过任何一秒。

我终究还是收回手，将校服的外套脱下，小心地披在他的肩膀上。

他总算朝这边望了望。

“……你不冷么。”

小小的声音，腼腆而害羞的语气，我听到了从未有过的软绵绵的话语。

心绪忽然变得如水样的温柔，仿佛不记得他说了什么？烤鱼的香味悠悠自火中扩散，香料在鱼腹中随着细小的啪啪声不断地晕染，待会一定能烤出很不错的美味吧。

弥撒，我……

无法形容的感觉。

哭泣一样地快乐着。

恐惧一样地兴奋着。

仅是在此时，此刻，我们同在的一方狭窄的空间。

我终于想到了该说的话。

他却忽然笑了笑。

不似以往看到食物时露出的不加掩饰的笑，而是如夜色般的淡泊，又微带些无奈的，形似笑的笑。

他大概想到了什么？也许是怀念的，悲伤的往事，幸福的，快乐的往事，亦或是遗憾的，痛心的往事。

却绝非是对于眼前的这个我。

我们两人之间，从没有任何往事可言。

换句话说，他的回忆里并没有我的立锥之地。

这是我唯一确定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