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2）

雨夕来到医院，父亲已经吊上氧气瓶，眼睛闭着，稀疏的头发混乱地成了一个稻草坪，面色清瘦苍白，一条条深陷的皱纹尽是岁月无情的摧残，她可以想像老泪纵横时久久地淌在那沟壑般的褶皱里无比凄凉的暮景。都说英雄落难美人迟暮无限苍凉，其实反过来亦然。

才一个星期就这样了，上个星期六来看父亲还是精神健硕，谁知世事难料，生老病死又岂是凡夫俗子能掌控驾驭。突发性脑溢血，怎么会这样，护士准时地给父亲吃药，软化血管，控制血压。怎么会这样？她无语，只是静静地握着父亲的手掌，给他力量，在他需要的时候。母亲和哥哥也站在边上，看着躺在床上的他，长时间的中疯偏瘫生活不能自理不能与人交流让他们的心理麻木，麻木到可以坦然接受死亡。可雨夕不能接受，他们不了解她的心情，他是这世唯一的亲人，唯一血脉相连的人。

不知过去多久，雨夕静静地扒在病床上睡着了，哥哥坐在病房的椅子上，饶夫人已经回去照顾小孙子。睁开眼睛，爸爸已经醒了，雨夕本能反映是去叫医生，饶保杰轻轻地摇摇头，手微微地拉了下她的手，在她的手掌里比划了几下，缓缓地，有如刀刻。那秋风扫落叶，而最后一片叶子不甘最后的垂死挣扎。饶天明站在父亲的床边，红肿的眼睛看到父亲的手指在颤动，他激动地大叫，雨夕一把拉过他，对他摇摇头。不明所以，但他还是走过床的另一侧，轻轻地执起父亲的手，这双照顾了他上半生的手，此时已羸弱不堪。

接下来的几天，饶保杰陷入昏迷状态，雨夕和哥哥整天整天待在医院里，白天黑夜。在一个阳光最烈的午后，饶保杰结束了人生的桎梏，所有前尘往事化为灰烬，一切矛盾纠葛都到此为止。

雨夕和她的哥哥母亲都没有哭，草草地办了丧事，在殡仪馆里端了一个骨灰盒回家，连最起码的追悼会都没有，真是成者王候败者贼。在殡仪馆里，当年风光无限的饶保杰谈笑风声中一帮子狗皮膏药走到哪贴到哪，个个自称朋友，人人都说老乡，变着法子攀亲，这会人倒霉死去了连个照面都没有，也愧他当年提协了那么好人，想必他九泉下眼睛也不闭。

雨夕觉得世态炎凉，官场就是整个社会的缩影。

好累，真想靠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力量，可他出差已经一个星期了。雨夕没有把这事告诉他，她知道他不爱听，更不想让他为难，徒伤了两人感情。天知道她忍得多辛苦。

站在s市最高楼层的景观台上，一切皆在脚下，众生都是蝼蚁，他有一种一览众山小之感，一种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傲然气势。漠然地抽着烟，孤独苍然遗世，他的苍白又有谁能懂。

“唐总，少抽点烟，你扁桃腺发炎了，医生交待-----”

期望与失望是对孪生兄弟，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重。他不知自己失望什么，是不被信赖？还是不值得依托？还是她超强的心脏里没有他的位置，只因里面住了一个死人？还是她一直把他当外人，对他心有芥蒂？不，不会的。她那么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的面前，或清醒或沉醉或精明或迷糊或娇柔或婉转，她的每一面他都品尝过，而在别人面前她总是冷若冰霜-----莫名，他非常不爽，”滚一边去，象个女人够八婆。“

从没受过这种待遇的厉青，心里凄凄然，不敢再多嘴。忽然，手机响了，敢紧送到唐拓手里，看到来电显示，他接了。

”喂？“

电话另一端歇了一会才出声，很无力，声音嘶哑：“老公，我想你。”

”我明天就回家。你声音怎么了，是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