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忘川河畔，再回幽都（2/2）

这应该是女娲大神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孙儿吧。幻儿有些感慨。女娲大神的长子少典现在已是神界的神帝，早已取了几房妻室，也有了几个儿女。然而，怕少典偏袒女娲，自幼伏羲就不许他跟女娲大神亲近。

女娲大神到了冥界之后，伏羲更曾逼少典立誓，保证他和他的子嗣此生不得踏足冥界。如此一来，除非女娲大神夺回真身重返天界。否则，他们母子便永远不得相见。女娲大神自是没有见过自己的孙儿孙女。

“夜儿，叫祖母。”幻儿俯身轻轻拍了拍夜儿的背。

夜儿有些犹豫，但还是乖乖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拜倒道：“夜儿参见祖母。”

“好！”昭示灵女仍高高站在玉阶上，却已无法完全压制中心中的激动。

“莲儿，叫祖母。”采儿也示意女儿上前行礼。

于是，莲儿也乖乖跪倒叩头：“莲儿参见祖母。”

这次，昭示灵女愣了楞。按辈分，莲儿的确应该叫她一声祖母。然而，判天毕竟不是她所生。判天与伏羲的关系，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伏羲从来没将判天当做自己的儿子，判天也不曾将伏羲当做自己的父亲。

所以，女娲也不曾想过，判天的子嗣会叫自己一声祖母，怔了怔，才重重应了一声，微微俯身张开膀臂道：“乖！来，都到祖母这里来，让祖母看看！”

夜儿和莲儿对视了一眼，便双双奔到了昭示灵女怀里。

昭示灵女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万般心绪涌上心头，再难压制。犹自明白了“天伦之乐”四个字的意义。

站在殿门口的共工无言地看到眼前的一幕，无声地转身准备离去。突然听到背后昭示灵女惊呼了一声：“夜儿，你怎么了？夜儿！夜儿！”

共工急忙又转回身，看到夜儿已经昏倒在了昭示灵女怀里。幻儿和采儿也再顾不上不得接近昭示灵女的规矩，一起跑上前，去看夜儿。可以清楚地感觉道，有一股强大而暴虐的力量正从夜儿身上向外逸散而出。

“夜儿……”昭示灵女伸手，想要扶住夜儿的天灵盖，却被他体内的力量震开了手臂。莹白的玉碗上立时有鲜血滴落。

“让我来。”共工飞身跃到众人身旁，接过夜儿，将手掌压在他的天灵盖，缓缓送入法力，将他体内错乱的真气导入经络，运转正常，这才撤开手掌。

“这……魔族的力量？夜儿继承了少羽的魔力？可是，他的身躯……”昭示灵女脸色也有些变了，看了幻儿一眼，将原本想要说的话收了回去，“幻儿，你到幽都来，是让我想办法救夜儿的，是不是？”

幻儿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一旁的共工，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若是以前，我自然有办法替夜儿渡劫。可我现在自身难保，连自己的真身都无法取回，又如何能救夜儿？除非……”昭示灵女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共工。

共工面色不变，只是将怀中已经昏迷过去的的夜儿交给幻儿，起身道：“几位叙旧，不便打扰。我先下去吩咐人准备住处。”说完，便出了殿门，拂袖而去。

昭示灵女望着殿门轻轻叹了口气，扭头问幻儿：“你们其实是来求共工救夜儿的，是不是？”

幻儿默然点头。

“是判天让幻儿带夜儿到这里的。”采儿怕女娲误会判天不肯出力救夜儿，先解释道，“判天渡了我一半修为，现在也没有办法保夜儿平安。他说，众位上神之中，只有共工肯出手救夜儿。”

“唉……”昭示灵女长长叹了口气，点头道，“助夜儿渡劫，要消耗七八万年的修为。也只有他会出手救夜儿了。不过，还要靠幻儿你……”“我？”幻儿有些不明所以。

“只要你肯求共工，他便会答应。”

“什么？”幻儿更觉得难以置信。

昭示灵女微微沉吟道：“明日一早，你去一趟三生石畔的忘川河岸，到忘川中去寻找玉瑶的记忆吧。之后，你便会明白原因。”

采儿吃惊道：“可是，忘川是由亡灵的记忆汇聚成的。里面满是已死之人生前残留下来的怨念。幻儿上次坠入忘川，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若是再去一死，说不定便回不来了。”

“幻儿，曾经坠入过忘川？”

采儿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唯唯诺诺地点了个头，支支吾吾地含混了过去。

招式灵女也没有继续追究，而是问道：“那么，幻儿，上次你坠入忘川，有没有想起什么？”

幻儿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在乾坤镜中所见到的一幕幕，里面并没有自己坠入忘川的记忆。只得茫然摇了摇头。

“哦，我倒忘了。少羽将你的记忆封印了。如今，你恐怕什么都不记得了。纵使记得，也是从旁人口中听说的。”昭示灵女摇头叹息，“这傻孩子，以为这样，你便会过得开心。却从来没有问过你自己的意愿。这些年，你也不好过吧。”

幻儿鼻子发酸，咬着嘴唇，半晌才道：“他如此安排，定时为了我好。若是我没有忘记以前的事情，说不定便随他去了。判天大哥说，我的记忆是同少羽的命系在一起的。如果少羽能活过来，我便能想起一切。这三百年来，判天大哥一直在寻找让少羽复活的方法，可是……”

幻儿欲言又止，不想抹杀那渺茫得不能再渺茫的希望。采儿也黯然不语。

莲儿坐在一旁，等着眼睛，抬头看着三个面带忧伤的大人，完全不明白她们在说些什么。只是伸手拉着夜儿冰凉的手，希望他不要再睡了，早点醒过来陪自己玩。

昭示灵女叹息道：“这些年来，判天为了少羽的事情费了不少心力，却是南辕北辙了。”

“什么……什么意思？”幻儿仿佛在漆黑的夜里突然看到了一线光亮，“女娲大神是说，有让少羽复活的方法。只是，判天大哥没有查到？”

昭示灵女笑了笑：“嗯。判天似乎忘记了，若论渡魂之术，六界间无人能及得上我。少羽虽然青出于蓝，却也是从我这里学的。纵使是少羽，也只学会了五六成而已。只不过，他法力比我高些。虽然知道得并不详尽，却也能唬人。”

“啊！女娲大神真的有办法让少羽复活？”幻儿欣喜得惊叫出声，但随即便为忧心忡忡，“可是，女娲大神尚未取回真身。恐怕没有办法为少羽施法。是不是？”

昭示灵女缓缓点头：“这些年，有共工帮助，我恢复得比原来快了许多。也总要上千年才能恢复。如今这个身体，虽能使用法术，却无法将飞散的魂魄收齐补全。少羽的事情，也只能等到我取回真身之后了。”

“女娲大神取回真身是早晚的事情。这样总有个盼头。”采儿拉着幻儿的手，由衷地为她高兴。

“可是……”幻儿若有所思，“可是，女娲大神刚刚才说，能够恢复得如此快，是因为有共工上神的帮主。如果……如果共工上神真的救了夜儿，消耗了那么多法力，就无法再为女娲大神恢复法力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昭示灵女伸手离了离尚在昏迷中的夜儿额前的头发，“夜儿的性命总是重要一些。就算没了共工的帮主，我也不过是晚几年取回真身。夜儿的命却已经耽搁不得了。”

幻儿默默点头，心知也只能如此。

“好了，幻儿，你先带夜儿去住处休息吧。共工应该已经派人为你们安排了住处。早些休息，明日记得去忘川。”

幻儿应了一声，抱着夜儿，与采儿母女一同出了昭示殿。

一直走到前殿门外，采儿才开口问道：“幻儿，你真的要去忘川？我觉得……太危险了。不如想别的法子吧。”

幻儿摇头：“女娲大神不会骗我。就算真的有危险，我也要去试一试。毕竟，这关系到夜儿的性命。”

采儿叹了口气，回眸望向女娲神殿前殿内，那三十二长蒲团。想到自己以前有也是幽都的勾魂使者，每月到这里参加判功大会，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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