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拟把鸾凤换旧人（三更）（2/2）

共工脸色发黑，嘴里也有些酸涩：“我费尽心力让她复活，不是为了让她被少羽玩弄。不接近她，只是因为她心里还有少羽，我不想违逆她的心意。可我从来没将她拱手让人的打算。三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此后，少羽再伤她，我绝不会袖手旁观。少羽不珍惜她，自有别人珍惜。”

昭示灵女目光涣散地望着远方，幽幽叹了口气：“受过三千年的雷刑，谁的性子都会多少改变些。何况，他还受了三魂分离之苦。我是他的母神。可他在想什么，我却一点儿也猜不明白了。”

“若是他找伏羲报仇，大神打算怎么办？”

“我有些乏了……”昭示灵女神色疲倦地摇了摇头，挥手让共工退下。

怎么办？三千年前，这个问题便困扰了她一千多年。一边是亲生骨肉，一边是曾经的夫君。若是能够阻止，何至于闹到如此田地？

……

“幻儿，我带了那两位新上任的勾魂使者来。”午后，婵娟再次迈步进了幻儿所住的院落，“你……你盯着我看什么？难道，我的鼻子上长出彼岸花了？”

“没什么。只是，婵娟姐姐与我的关系一向不好，突然变得如此热心，我有些不习惯。”

一向温柔和善，说话为对方留几分余地的幻儿，突然说出如此毒舌的话，婵娟才真的有些不习惯，抽着嘴角尴尬地笑了笑：“我，我这不是觉得采儿不在了，怕你一个人孤单吗？你干嘛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你不信？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是不是？”

幻儿不做声，仍是看着婵娟。

婵娟不好意思地避开幻儿的视线：“其实……其实，我就是性子强横了些，并没想存心欺负你。那日，我失手将你打入忘川河后，便后悔了。晚上睡不着觉，偷偷跑回忘川河边寻你。之后，又跑到你这里来查看。直到采儿将你带回来，我才放心。可是……可是我又不愿意当着旁人的面服软。所以，后来采儿找上门来时……”

看到幻儿静静望着她不说话，婵娟意识到，自己又说到了她的伤心处：“唉！瞧我这臭嘴，怎么又提起采儿了？你别伤心，我不是故意的。不说了，不说了！我去让那两个新来的勾魂使者进来。”怕在说得多，错得更多，婵娟仓惶转身，准备逃出困境。

“婵娟姐姐，”一声呼唤，婵娟回身，幻儿认真地说道，“我从没觉得婵娟姐姐是坏人。还有，谢谢你这两天的关照。”

被幻儿漆黑的眸子一望，婵娟不由得有些神魂出窍，久久没有回过神：“幻儿，你变了。”

“是吗？”幻儿笑了笑，看不出是喜是忧，却在不经意间，带出让人心动的韵味，“经过一番生离死别，总会有些改变的。”

以前有采儿护着，宠着，幻儿像雌鸟羽翼下的雏鸟，没有机会独自飞翔；现下，采儿不再了，她才真正放射出应有的光辉吧——婵娟心中叹息，嘴上说道：“我去将人叫进来，便走了。他们说，跟你是熟人。”

熟人？自己能有什么熟人。幻儿正自纳闷，耳边已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唤：“幻儿姑娘。”

惊讶抬头，幻儿寻声望去，看到了一男一女两个熟悉的身影，女子妩媚动人，男子也生得妖娆，两人一着白衣，一着黑衣，相貌有七分相像。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幻儿又上上下下将两人打量了几遍，才惊叫出声：“鸾音！凤肆？怎么是你们？你们……你们成了勾魂使者？”

“嗯，是我们。”鸾音含笑点头，凤肆自然而然地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接着解释道，“我们到了忘川河畔，不愿喝那孟婆汤。那些鬼差便想将我们投入地狱受苦。幸得女娲大神垂怜，派了一位判官大人将我俩救下。之后，女娲大神让我们做勾魂使者，还特许我们保留前世的记忆，不必喝什么劳什子的孟婆汤。”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一直为你们担心来着。怕你们的姻缘就此断了。之前，我还跟采儿姐姐……”说到“采儿姐姐”四个字，幻儿的声音戛然而止，似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再发不出声音。

“幻儿姑娘……哎呀，这样叫，显得有生疏了。以后我们便叫你幻儿吧。”鸾音很是时机接过了话，“我与凤肆刚刚上任。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要你多多指教。”

“好。”幻儿笑了笑，“采儿姐姐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怕我伤心难过，才避开不提，是不是？”

凤肆和鸾音对视了一眼，凤肆开口道：“在尚清城时，我和鸾音也受了采儿姑娘不少关照。得知采儿姑娘身遭不幸，十分难过。幻儿，你节哀吧。”

“已经没关系了。只是，采儿姐姐刚走了不久，我还不习惯。日子久了，习惯了，便好了。女娲大神是否给你们安排了住处？若是没有，你们从今日起，便住这里吧。明日，我去昭示殿与其他灵女同住，这里就空出来了。”

听到女娲大神的命令时，幻儿就明白，女娲大神不止安排新任勾魂使者接管自己和采儿姐姐的职位，也是要使用她们的住处。所以，这两天，她已将采儿的房子收拾出来。再拎个小小的包裹离开，就能将整个院落腾空。只是，此事若是由鸾音和凤肆提出，不免有些鸠占鹊巢的韵味。不如，就由自己先说出来。尽管心里有些不舍，但离开这伤心之地，才能让自己尽快打起精神。

“幽都勾魂使者现下都由幽玄大人掌管吧？过几日便是判功大会了。到时，幽玄大人会核对所有勾魂使者的索魂数。索魂数最少的，要被罚去做些劳役。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你们刚来，这个月不会被算入排名了。”

回想起来，半年来，都是采儿姐姐被自己拖累着蝉联倒数第一，还要陪着自己做苦役。采儿姐姐和自己不在了。不知这倒数第一会被谁拿去。以后，那些拿倒数第一，多少会对自己和采儿姐姐有些想念吧。

稍稍顿了顿，幻儿引着凤肆和鸾音在屋中转了一圈，简单介绍了屋中的布局和陈设，最后道：“你们有没有到判官府去拜望过幽玄大人？”

鸾音摇头：“还不曾去过。到了幽都之后，我们一直住在昭示殿后的院落中。今日才被那位婵娟姑娘领到了这里。”

“那我先领你们在幽都四处转转，之后，再带你们去判官府吧。”幻儿领着鸾音和凤肆出了院门，回身拂袖，抹去了院门顶端匾额上“彩云幻梦”四个字，“这匾额是用来标明院中人身份的。若不想直接写鸾音凤肆，不妨写鸾凤和鸣之类的。”

忘川河边，奈何桥头，三生石畔，地狱和轮回入口，女娲前殿，经卷楼，玄天殿……尽职尽责地带着鸾音和凤肆转便了自己所到过的每一处地方，最后停在了判官府前。幻儿事无巨细地将自己所知道全都交代给他们，毫不藏私。

“都记住了吗？若有忘记的，我再带你们重走一遍。”

“不用了，这里的道路并不复杂。我和鸾音都清楚了。”

“那就好。”也对……鸾音和凤肆不是采儿姐姐。幻儿不禁失笑，“那我们去拜见幽玄大人吧。我跟幽玄大人见面不多。但也看得出，他为人十分和善，不会难为人。”

其实，幽都最和善的判官，是判天大人。只是，判天大人也已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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