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九四。向左走向。右走的碧姑娘（1/2）

无论排练多少次，夏金花的台词永远也不会符合任何一个剧本。

这不，人家不说啥，只等着你表忠心。

凝碧当然不会说什么唯妈妈马首是瞻那种鬼都不信的废话，但先前想的什么不卑不亢也没了用武之地。她皱皱着一张脸，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只好反问道：“妈妈不是让我替旁的姐妹编曲排舞？”

夏金花挑眉看了她一眼，呷了口茶，“半年编一个曲子，专等你，我这楼子便不用开张了。”

你当老子是百度啊，搜一搜就大把的曲子。凝碧压下想翻白眼的冲动，毕恭毕敬道：“我也知姐妹们心焦，只是，这好曲子也是妙手偶得之，实在不是能三天出一首的。”你推出姑娘频率那么高，怎么可能跟得上！就算曲子出来了，舞也练不熟。

夏金花似笑非笑道：“阿娇，你倒把这小蹄子教得滑头了。”

双玉娇笑道：“妈妈可是夸我了。阿碧这丫头最是心实嘴笨的。她说的也是实情，妈妈您想啊，要真是曲子随手就写了，也就不值钱了。姑娘不也一样，天天推陈出新虽是好，但客人总看着花样，寻常的歌舞就不爱瞧了，慢慢的厌了，楼子里的生意可就……”

夏金花收了笑脸，冷哼一声道：“到底属你最是奸猾，那话到你嘴里总能折几个把式。”

双玉娇就摆出一副谢谢妈妈夸奖的表情，笑而不答。

这话也是点在点子上，新鲜感这种东西是要靠培养的，观众如果每天都看新鲜节目，审美情调越来越高，那主流歌舞反而会被挑剔，慢慢没了市场。可谁架得住总推陈出新呢？而且姑娘也分三六九等，要是都出新鲜东西，就模糊了这种等级界限，最终结果绝不是都变成头等姑娘，而是变成了菜市场的大白菜，两毛一斤，按量批发。

夏金花虽训着双玉娇，脑子里也盘算了一番，才缓缓撂下茶盏，从匣子里拿出一支凤头钗，晃了晃那凤口衔珠，似是漫不经心道：“唐倩儿那边要一支胡琴曲子，不要翠凤儿和陆心禾一样的。几时能出来？”

唐倩儿和双玉娇同岁，都才十八，也是当红的蛇女。今年或明年曲凌波顾珠儿必然会有一人或两人都退下去，那她还是很有机会晋级头牌的，毕竟，许久都没有蛇女头牌了。

夏金花这样为她铺路，想必也是有心抬举个蛇女为头牌吧。

凝碧低头寻思了一下，保守的道：“五月中旬。”

那么编舞练舞起码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六月中下旬差不多是北客最多的时候。

夏金花不置可否，撂下金钗又拿起个镯子，掂了掂，好似满意的扯了扯嘴角，又慢悠悠道：“这几日余巧然没少过来说，她那边新人今年都要挂牌了，想要了你过去。”

凝碧一呆，余巧然？不是陆心禾么……

余巧然是个老牌蛇女，红也红过，但如今已是二十有二，现在双玉娇、唐倩儿这样的新人顶上来，她也就是退居二线，带带新人徒弟了。她手下确实又三四个新人，都是今年到了年纪要挂牌的，一般挂了牌子便算得自立门户了，她剩下自己一人儿，最迟明年也就要赎身出去了，一般熬到这个年纪，都不会没有赎身钱，就算落魄了没有攒下那么多，老鸨子也不会把事情做绝，可以打折让其出门。这样个时候，她讨了凝碧过去做什么？

她明年要出去，凝碧明年要挂牌。不会是学雷锋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吧？

凝碧一头黑线。

对于这么不科学的事儿，双玉娇也有是想不通的。而且这事儿对于凝碧也没啥好处，虽然没有别的“同门”互相算计，但是余巧然本身就不是个强势的人，外面的人来算计凝碧，她可未必能护得住，况且，她已经是快退休的人了，肯不肯出面护凝碧都问题。

双玉娇清清嗓子，开始为手下讨福利，因笑道：“妈妈，这我可觉得奇了，阿巧姐都这样岁数了，便是带阿碧能做什么？不是我夸口，阿碧的本事妈妈是知道的，若是换个手下多的，阿碧能把她们一个个都高高的卖出去。”

凝碧：……你当我是废物改造加工厂啊？！

夏金花点头道：“也是。陆心禾这妮子原也找我说过，她手下没人，不过她既晋了头牌，也不必带新人了，阿碧给她也是浪费……”

双玉娇：……靠，你挖坑等着我跳是吧？

对于夏金花是真坑她不想让她去陆心禾那儿，还是试探她诈她，或者仅仅是下马威，凝碧是分不清楚的。不过，向左走向右走，这是始终是一个问题。

跟个强势的红牌，会被压榨；跟个弱势的红牌，会被别的红牌压榨。

跟陆心禾嘛，倒似乎是能躲远一点儿，但是夏金花这到底是啥意思啊？

凝碧咬咬牙，陪着笑脸道：“其实，妈妈，您看，我之前同陆姑娘配合得挺好，我觉得吧，陆姑娘还有潜力可挖，起码的她年轻，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我想帮衬帮衬她，要比帮衬旁的姑娘得更大的利，毕竟，不是谁都能卖两万两，普通姑娘好了也就五千两，她这一人儿顶四个呢。而且，她若跳的好，也是带动潮流了，旁的姑娘便是效仿，也能获利颇丰不是……”

她这边生意经哗哗的倒，夏金花左耳听右耳冒，只一件件摆弄首饰不说话。

双玉娇向凝碧摆了摆手，也收了笑，一本正经道：“妈妈再睿智不过，咱们都是不能比的。妈妈也划出道来与我们看看，强似我们这边猜来猜去的，费力还不讨喜。”

夏金花挑眉看了一眼双玉娇，慢慢道：“阿娇，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跟安儿那阵子，你便是锋芒毕露，我就知道你不一般。你倒真合了我的心，若不是你早早出去了，这后面三个小院原该有你一间。”

双玉娇也皮笑肉不笑道：“都是妈妈调教的好。我走哪儿不是妈妈的女儿？妈妈待我的好我是记一辈子的。”

夏金花嗤了一声，道：“是，你走哪儿都是我夏金花的女儿，如今你升高了，我也希望你升高，山不转水转，将来没准儿还要你照应照应我，可如今你还没出这门子，便同我离了心，这将来的话，我便也不敢说了。”

双玉娇正色道：“我的本事还不都是妈妈教的，妈妈原是最仗义不过的人，我既是妈妈的女儿，妈妈便希望我升高，我往后好了妈妈也高兴。同样，这丫头跟了我一回，我自要管她到底，不能让她没个好结果。妈妈既然能把紫璃和金钏儿划给许灵雁，哪里差一个阿碧。妈妈要敲打她，是规矩，也是为的她好，我是知道的，只她已不是那个顽劣丫头，如今也年岁不小，禁不起再跟错人。我是为她打算，也是为妈妈打算，总不能叫妈妈失了棵摇钱树。”

“她也算得摇钱树？”夏金花摇头一笑，道：“阿娇，你带得好人，金秀秀，崔宝珍，翠凤儿，各个都是好样的，阿碧嘛，有些小机灵，倒也堪用，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操心了。”

说话间，外头忽然有小丫鬟快步进来，刚开口道：“妈妈，陆心禾陆姑娘……”

就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透过帘子传了进来，“妈妈要给我的人，今日便能带走么？”

双玉娇看了凝碧一眼，扯了扯嘴角，这人还真是不死心，甚好，那就看她的本事了。

夏金花把金首饰往匣子里一丢，啪一声扣上盖子，沉下脸来道：“你这是来我这儿要人？”

陆心禾前脚刚迈进来，闻言一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夏金花身后的阿仲妈妈，好像有些惧怕，又壮起胆子来，勉强笑道：“妈妈原是说了给我几个人的。是我心急了。只是，妈妈也知道，我那边空落落的，便是拾掇屋子也要些人手，不然，怕耽误了生意。”说着也把脚挪了进来，规规矩矩的站在门边，却是不住的看向双玉娇和凝碧。

“丫鬟婆子等会儿叫孙妈给你弄去。”夏金花瞧了陆心禾一眼，嘴角扯出个讽刺的笑来，“我的好女儿，这次你可要乖乖的，莫要害了她们的性命才是。”

陆心禾身子一僵，紧紧咬着唇，在凝碧这个角度看来，她的脸色已经开始泛青，呈现一种不正常状态，好像发作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