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九一。满世界送世礼的程小哥（1/2）

魏家给银子的爽快程度超出了原告方所有人的想象。

官司一结，没等程旭去同他们交涉要求全部用银票呢，翌日魏家就派人赶着车拉着银子到广甸街青藤巷程家门上。另有官差两人，作为衙门出的监督员。

五百两银子一封，十封一箱，十二万两不过二十四个箱子，但架不住忒沉，魏家本家没这么多车，便把家里的马车店里拉货的牛车都调了来，凑了十来辆参差不齐的各色车辆，浩浩荡荡过来了，那回头率老高了。

若说银票不足，也可以给一部分银票，一部分现银。偏他们俱是现银拉来。之前买胡琴的管事们招摇，是为了宣传自家；魏家这样张扬又是为的什么？

程旭面上温和客气，心下冷笑，肯定是不安好心的，怕是想要拿明晃晃的银子来招匪，借刀杀人除掉自己。

十二万两银子，零头也够一窝土匪吃一年的！

要是放在俞桥街啊、五柳街啊，这样淌金流银的地界，这点银子虽也不少，却也不算顶多，若有红货（珠宝），那是以百万计的。但那几条街道店主给兵马司上供银子都给的足，只要有贼来，这边一尖叫，那边官兵立马冲上来，盗贼是不会顶着这么大风险来抢的。

可这里是近乎贫民窟的广甸街，离兵马司本部隔了半个城，官兵对这种没有水可捞的地带一向消极怠工，平时巡卒影子都不见，就算这边杀人放火了，那边也是龟速出警，所以在这里，抢了钱完全不用“跑”，慢悠悠的“走”就可以，直到走出城，官兵都未必能赶到案发地点。

在这样一个没风险的地方出现十二万两银子的巨额财富，会有匪不动心吗？！

吸取上次教训，程旭根本不会再信这帮龌蹉小人，先给负责监督的两个差役一人一个红包，再请了林叔点了十来号武生学徒，领着魏家的人把银子直接拉到了洛城声誉最好的百旺钱庄，当场银子过秤，兑了银票。

结果又因魏家银子成色参差不齐，钱庄按照纹银的标准，少给兑了一千七百多两。两个揣着程旭大红包的官差也不含糊，当场劈头盖脸骂了魏家跟车的管事一顿。

虽然那管事解释了本身商家银子是买货人支付的，自然成色不一，这次魏家一下子拿了这样一大笔现银出来，除了家中存银都被拿出来外，还把从家中产业铺子里拿了现银出来才凑够，并非有意短少。

但围观群众却嗤之以鼻，其中不少就是左近的商户，忍不住冷嘲热讽，做买卖的，谁不知道银子成色如何兑换，既是交罚银的，知道成色不一，就应该多备一些出来。说到底还是有意混赖掉，若不是程小哥根本没沾手就直接送来钱庄，而是直接清点验收了，他个没经验的不知道其中猫腻，这一千多两银子根本就找不回来了。魏家银钱既送出，断不会再认账。

本身因为这场官司，魏家在商界声望大跌，这诚信是商家立足根本，魏掌柜的欺诈贪墨行为直接击穿道德底线，就算魏家解释是刁奴欺主，又把魏掌柜一家十四口人尽数发卖去盐场做苦力，依旧没能挽回多少信誉。尤其是小伙计在公堂上的哪一句“三奶奶身边的嬷嬷”，让魏三奶奶也出了名，很快就半个洛城人都是知道了魏家是魏三奶奶当家，而魏三奶奶是个黑心贪财的婆娘。哪里还有人好意思跟这种名声臭大街的人家做生意。

而这次的银子抽条行为，再次证实了魏家就是悭吝又阴险，众商家又在心里敲起警钟，离姓魏的一定要远一些。

倒是程旭，先是不动声色的看戏，等那边官差骂得狠了，便极有风度的替那魏家管事向官差求情，又客气的道因有东家，这银子不好不要，还请魏家方便的时候筹措一下。

作为受害者，还能维持这样的风度，素质体现无疑，立时赢得了一片赞誉。

因有人颇有些不怀好意的问起他的胡琴，程旭却是借机打起广告来，拱手向四周一礼，笑道：“承蒙诸位惦记，小子自不能再‘寄人篱下’了，这次准备在俞桥街上盘个店，重开‘映月斋’，好好卖我的胡琴、曲谱，到时请诸位多多关照，多多捧场！”

魏家的人都是脸色难看之极，这是公然叫号了，可又没奈何，赶紧派人回去又取了银子，兑完赶紧走人。

两个官差同程旭走出街口，程旭又一人奉上一张百两银票作为辛苦费。

两人一上来就揣了个大红包，原以为就这些了，不想程旭还会多给，登时觉得刚才那骂人的唾沫星子没白费，又对程旭满意之极，态度也亲热多了，拍着他的肩膀开始认起了兄弟，又说铺子开张他们定要去讨杯喜酒，往后要是有谁不开眼冲撞了铺子，他们头一个不依。

这边是许诺帮忙罩着映月斋了，程旭心下也松了口气，到底有钱能使鬼推磨，阿碧在信里亦说“大手大脚花吧，铺平了路最重要”，果然是这世道。他便又客气几句，还暗示每年年礼断不会少，请两位大哥多多关照。

两人闻言更是高兴，越发觉得程旭识趣，又殷勤问他要去哪里，身上带着巨款莫要招了歹人才好。

程旭倒是希望两人护送，安全系数能高些，但是他是要立时去给宣抚使大人送银子的，哪里能让他们跟着。便再三告谢，又虚言约了改日吃酒，这才送走两位官差。

转而同林叔说了要送礼去的事儿，只是并未提银子具体多少，林叔自然也不会问，他老人家跟着芮老板常常游走在这些权贵之间，办事也是办老了的，有什么不懂，便提点道：“总不能空着手去，买些东西遮挡一二……”

程旭却笑道：“阿碧早想好传了信儿给我，叫我买个点心匣子，银票放在点心匣子里便可。”

林叔不住点头，笑道：“碧姑娘聪颖。”

其实，凝碧也没料到魏家会这么快掏钱，不过是和双玉娇商量了都给众大佬们多少谢礼，便立时写下来，让人送给了程旭，也让他心里有数。至于那个点心匣子里藏银子的法子……别说看过小说，就随便拿个电视剧出来，想给个官儿行贿送礼不都用这法子？而编剧们似乎更喜欢从这法子里延伸出来新情节，比如家人接的点心匣子，没发现内里玄机，随后纪检委的人就上门了……

为了避免这种戏剧**件的发生，凝碧特地在信里嘱咐了程旭，一定要买点儿“金”桔饼啊“银”杏糕之类的、有强烈暗示性的糕饼，一定要点明白收礼的人。

于是，程大帅哥提溜着一匣子名号“碧玉翡翠糕”的点心（实际上就是绿豆糕），到了宣抚使大人下榻的客栈。（谪仙大哥……形象啊……）

当然，宣抚使本应该是住驿站的，但是富大人他老人家富贵公子哥儿的脾气，嫌驿站没客栈舒服，出出入入的又都是小官儿（在他眼里除了布政使、按察使、指挥使外，都是小官儿），没上就糊上来巴结，着实头疼，又有诸多不便，所以自己掏钱包下一间客栈。

而驿站那边呢，当然是求之不得啊，本来是需要免费给有公务在身的官员提供食宿的，而像宣抚使这样的高官，接待规格也高，驿站还不知道要填补进去多少，现在他老人家不住这边了，这些都可以省下来了，驿站如何不高兴！就差没号召天下官员都向富大人学习呢！

到了客栈，当然不能直接去找宣抚使大人，程旭给门子一块碎银子，请进去同幕僚师爷万宝德知会一声，说程旭送谢礼来了。

这万宝德便就是先前出面讨要银子的那一位，他听得门子来报，心下奇怪，也是没料到魏家这么快就掏了银子，脑子里转了几转，先是脑补了一下魏家又什么阴谋，之后又是对程旭十分的不满——跟个门子说什么送礼！小子！你就不会含蓄婉转点儿？！就这么大喇喇送上门来？你干脆满天下的喊要给宣抚使大人送银子得了！！

要了亲命了，这可让旁人怎么看宣抚使大人啊，大人这趟南下可是来镀金的，舆论很重要的说！

好在小子还算没笨到家，没拉了现银过来——门子回报说没带马车什么的，那就是要给银票了。

万宝德就算再不满也不能把送钱上门的人打发走了，只得进去同宣抚使大人并几个幕僚同事说了这事儿。众人简单商量了一下，避而不见肯定更不好，显得心虚，又显不出大人亲民的一面，而接见又显然是不合常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