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西来一剑震京城（1/2）

白云城主叶孤城并没有受伤。此刻他步伐稳健，面色如常，正一步一步地走进这春华楼。叶孤城也已经看到了灵素他们。他冲着灵素三人轻轻点了点头，却不曾说话。

他此来并不是为了叙旧，而是为了寻仇。那被叶孤城寻仇的，正是传闻中以毒砂伤了叶孤城的唐门中人，唐天仪的兄弟，唐天容。也是那仗着自己本领留下来想看热闹的少数几人之一。

唐天容是个很英俊的年轻人，但恐惧已经扭曲了他的面目。他并不愿与叶孤城对上，有理智的人都不愿意做这件事。但叶孤城对唐门毒砂的轻视让他不得不站起来。对于有着门派家族的人来说，很多时候，家门的荣誉远远比自己的性命来得重要。

灵素与花满楼都不曾做声。江湖恩怨本就容不得旁人做声。

只见那唐天容脱下了长衫，戴上了一副隐有碧光的鱼皮手套。不论敌人如何强大，既要出手，就不能未敌先言败，否则便是对自己和对手的轻侮。这点唐天容做得很好。他没有再说话，只微微对这叶孤城一颔首，便飞身而起。

唐门子弟名声响彻江湖，不仅仅是因为那独门的毒药暗器，也是因为唐门子弟那极快的身手。唐天容这一跃起不过转瞬已是到了叶孤城眼前。这轻功在江湖年轻一辈之中，已可算是数一数二。

可叶孤城的剑比他更快。灵素几乎都没有看清叶孤城的出手，只见一片银光闪过，就如撕裂天空的闪电一耀，叶孤城已是将剑收入了那形式古雅的乌鞘之中。

鲜血从唐天容两肩的琵琶骨下流出，眼泪混着鲜血淌在他的脸上。还有什么样的复仇，比让一个以暗器、毒药闻名江湖的年轻人再看不见、再不能出手来的残酷。江湖中人行事从来不会留有余地，因为这往往意味着后患。

叶孤城走了，这酒楼里就好像一锅烧了很久的水，终于到了该沸的时候，猛地翻腾了起来。

此刻京城上下已是为叶孤城这如雷霆电光的一剑而震动。所有参与赌局、不曾参与赌局，江湖中的、不入江湖的人都在口耳相传着叶孤城在春华城中的出手，那灿烂光华的“天外飞仙”几乎点燃了整个京城。人们已是知道，叶孤城没有死，也没有受伤，他的剑依然还是那么快。那紫禁之巅对决的结果，依然还是一个谜。

此刻情况相较之前，已是天翻地覆。叶孤城不曾伤，但西门吹雪却真正有了牵挂。他有了爱的女人，由神变成了人。人是否还可以使出那如神一般的剑？这个问题就算是西门吹雪本人只怕也不会有答案。那些先前押注的人，因着这个变化，狂喜狂悲瞬间转换。

这也是杜桐轩为什么改了主意，出手救那李燕北的原因。如果没有了那对赌之人，这赌帐可就没处去收。杜桐轩对叶孤城夺胜显然把握不小——这从他大笑而去便可见一斑。

灵素没有出手为那唐天容医治，江湖恩怨容不得旁人插手。况且这唐门中人毒砂伤人，下手也未必比那叶孤城轻上一分。决斗之时那生死两不究之语，也不是戏言。

灵素伸出手，稳稳地为花满楼与自己添了茶。李燕北想得与杜桐轩一样，对于这场赌局，他几乎有了必输的预感。但他还是勉强笑着邀请灵素三人晚上到他家中吃晚饭。毕竟，无论对决结果如何，赌局如何，这京城风云变幻如何，灵素都是他的救命恩人，陆小凤都是他的朋友。这一顿饭，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省的。

灵素其实并不想应李燕北的约。她答应救他一方面固然是有医者之心，另一方面更是为了花满楼。如今既然已经救了人，这李燕北如何就与她并不相干了。灵素笑了笑，没有开口。花满楼已是知道灵素心中所想：“此次我们到京中，实在是家中有些事要办。”

李燕北既然在鱼龙混杂的京城中能混到如今地位，这察言观色、闻弦音知雅意的本事自然不小。这邀约也就成了与陆小凤的叙旧之席。

灵素与花满楼再回家中已是到了午后。这一夜忙乱，灵素与花满楼几乎都没有吃任何东西。坐在屋子里，两人听着腹中如雷鸣，方才想起此事，不由地噗呲一声一起笑了出来。

连着两餐不进粒米，灵素不敢让花满楼立刻吃那油腻丰富的膳食。两人也不去寻那花三钱，只灵素掌勺、花满楼搭手，在院中小厨房里随意做了些山药粥和桂花豆沙米糕。这厨房内蒸腾的食物香气，配着花满楼温雅的嗓音，灵素恍惚觉得两人回到了那与世隔绝、悠闲度日的百花楼中。直到花满楼连唤了两声，方才回神。

“七哥方才说什么？”灵素伸手把米粥盛入青瓷碗中，恰好两碗。

花满楼笑笑，又重复着方才的话：“我说吃过饭，我们好好休息一下。再去探探那白云观可好？”灵素自然点头同意。

白云观不愧是京城里香火声名最盛的道观。灵素与花满楼休整过后，照着花三钱所说来到了城外。还未上山，已是可以看到无数虔诚信众低头垂目，随身带着五牲祭品，徒步自山脚而行。这些信徒衣着皆富贵不凡，平日里出入必是以车马代替。至少在京城的街上决计见不到他们的身影，如今却为了这白云观主，弃车登山。能得这名公巨卿信奉若此，灵素也不得不为那白云观主叫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