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暧昧未央（2/2）

于是他们之间的暧昧，在那个春日便似未央，却也不复从前。

那个四月的下午，学校的高一年级要进行史地质检考试。

座位老早就布置好了，考场安排也早贴出来了。

林馥语所在的考场，还是不在自己班上的教室，而在隔壁班的教室。

这段时间以来，林馥语的心情都很惆怅。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笑不出来。哪怕是强颜欢笑，竟也难以做到。

惆怅惆怅惆怅。考前惆怅。考时惆怅。考后依然惆怅。

考完后，距放学开校门的时间还早，每个班的同学都必须返回自己班上的教室里集合。直到把教室里的位置重新恢复后，才能离开。

排好座位后，外面便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小雨纷飞。

林馥语习惯性的站在走廊上自己常站的那个位置上看着细雨发呆。

不知不觉地，雨便越下越大。飘渺的雨水落在壁栏上，溅到廊边观雨人的身上。

当时丘永乐也在观雨人的行列里。恰巧站在林馥语的右边，正和陶雅韵说笑着什么。

忽然，丘永乐不知怎地注意到了林馥语，然后似很惊奇的叫了一声，咦！师姐。你头发上好多雨珠噢！

闻言，林馥语不自禁转向他，对他微微一笑。

然而却在下一秒，丘永乐竟毫无预兆的伸手抚上林馥语的发丝。

那般温柔细致的动作，那般温柔欣喜的眼神，那般温柔明朗的笑容。一时间让林馥语有种梦幻般的感觉。

那一瞬，林馥语真的希望时间能够静止，能够保留着这份温馨与甜蜜。

可是仿佛是天意，这样的温情终是长久不得。

当余芊芊和雪柔突然走到林馥语身后说笑的时候，林馥语看见丘永乐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便突然很迅速的收回了为她抚去雨珠的手，敛去了笑容，目无表情的从她身边走过，进了教室。

林馥语愣了愣，然后释怀的笑了。继续转向廊外，看着那飘渺的雨下个不停。

只是奇怪的是，当丘永乐为林馥语拂去发上的雨珠时，雨似乎渐渐小了。可是当丘永乐离去后，雨却又渐渐大起来了。

而林馥语依然还是站在那个位置，不曾退后一步，任凭溅落的雨水溅湿她全身。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当童葭把林馥语拉过飘雨的距离外时，林馥语才恍若如梦初醒般，思维回归现实。

童葭好言相劝，小蓝师傅，你看雨这么大，都把你淋湿了，不要站那儿了！

林馥语自然而然的抽回自己被她拽住的手臂，然后对她轻轻一笑道，没事…

这时，化学老师从她们身边路过，也许是一路走来目睹了林馥语那奇怪的举止，于是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望了林馥语一眼。

而林馥语看见，那目光中满是诧异与不可理解的困惑。那一瞬，林馥语想，这位老师对自己的印象一定会大打折扣了。

就这样，林馥语不顾童葭的阻拦，还是执意又站回了原处。

直到越下越大的雨，淋得林馥语连手指都能落下水滴，她才终于返回了教室。

踏进教室，林馥语习惯性的瞥了一眼丘永乐，看见丘永乐正坐在座位上玩手机玩得不亦乐乎。于是她亦百无聊赖的在自己座位上安静的坐下。

本来，林馥语和丘永乐只是隔组，却在同一排。只是后来，也许是丘永乐怕余芊芊介怀他和林馥语的关系，才主动选择调后一个位置。

然后，丘永乐在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师姐林馥语的位置上一直不停的玩手机，林馥语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安静的发呆，一边关注着窗外的天气变化。

就快放学了，雨却还是没有停下。没带伞的下雨天，雨不停下，又如何能回家？

在这一刻，当周围充斥着嘈杂声，所有人都离开座位相互嬉闹时，只有林馥语和丘永乐还安静的独坐于自己的座位，仿若出尘一般。

于是林馥语一时间也便不那么想回家了。因为丘永乐在这里，因为这时的她，感觉离他很近。

然后没多久，林馥语便听见门外传来她的十八徒弟狄织仟呼唤她的声音。

狄织仟说，小蓝师傅，你妈妈来接你了呢。

于是林馥语下意识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收拾好课桌，便向教室外走去。

临出门前，她还是习惯性的朝教室里看了一眼，看丘永乐。只是丘永乐仍旧是头也不抬地保持着那仿若千古不变的姿势，继续摆弄他的手机。

而后来的后来，每当林馥语想起这一个下午的记忆时，她都会忍不住去幻想一些如果……

如果当丘永乐在给她拨弄头发上的雨珠时，余芊芊没有那么适时的出现，那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如果她当时进了教室，不是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而是从容的走到丘永乐的前排位置坐下，与丘永乐说说话，那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只是没有如果，就算有如果，或许也不会有林馥语想要的结果。

于是后来的后来，林馥语一直记得，那个春日的雨后，丘永乐曾为她温柔地拂去过头发上闪烁的雨珠。

那样美好的一瞬间，如梦如幻，甜蜜而忧伤。

同样还是四月的下午。

那个下午，林馥语有一个疑问，一直没能得到解答。

是在放学后，林馥语习惯性的没有马上离开，却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去走廊上看风景，而是依然坐在座位上。

当班上的人都陆续走光了时，林馥语拿出本子来，准备写点什么。

当然她并没有发现，此时教室里只剩下她、丘永乐和余芊芊了。

余芊芊每天下午在值日生擦完黑板后，都要在黑板的右下方书写好第二天的值日生名单。

而自从丘永乐和余芊芊在一起后，他每天都会尽可能的陪在余芊芊身边。下午放学后会陪着她直到送她回家，晚上晚自习后还是会陪着她直到送她回家。

而这个下午，当林馥语正坐在位置上寻找灵感时，当余芊芊正在黑板上是书写名单时，丘永乐不知从何处闪出来，闪过了林馥语的身边，闪到了余芊芊身后。

林馥语刻意没有让自己的目光跟随者丘永乐而去，她不想看见些什么不想看见的情景。

她自以为这样就什么都不会看见，却在下一秒发觉，自己忽略了余光。

于是透过余光，林馥语恰恰看见了丘永乐在余芊芊身后环手拥住余芊芊，并侧头亲密的与余芊芊调笑的那一幕。

一时间，林馥语心底突然升腾起一丝丝莫名的怅惘。

她想起曾几何时，在走廊上看风景，丘永乐不止一次的这样用手隔空环绕过她，也侧头与她亲密的说话。

她想起曾几何时，走晚自习后回家的路上，丘永乐用这双手拥过她的肩，意欲将她拉进怀抱。

可是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那些点点滴滴温情，都并不属于她。她终于明白，暧昧和爱情，原来相差那么大。

这样想着，林馥语便有些坐不住了。她必须离开，逃离眼前这一切。

只是当林馥语刚刚收拾好课桌，还未来得及起身悄悄离去时，丘永乐竟忽然松开了环绕余芊芊腰肢的双手，转身看着林馥语。

林馥语诧异的抬头看他，于是两两相对，目光交汇。

然后下一秒，丘永乐对林馥语一笑。还是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笑容，仿若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林馥语的心却忽然颤动了一下，嘴角却下意识的扯出一丝笑容回应他。然后蓦然起身，朝着教室后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林馥语不知道，丘永乐为什么会突然停下他的亲密动作，也不知道丘永乐为什么会突然转身对她一笑，更不知道丘永乐在看着她这样离开后又会是什么表情与心境。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心乱了。很乱很乱。

林馥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让她捉摸不透的问题。她想要去问人，她想要能有个解答。

于是林馥语下到二楼，走向那间孤立于一层初三教室中的高一教室，她想去问林晗珞。

走在那条熟悉的长廊上，林馥语一直在心里酝酿，酝酿着那个问题要怎样才能表述的既婉转又直白。

原本，林馥语在这样的黄昏时分，不是站在走廊上看风景，便是来找林晗珞说话。偏偏难得想要安静的在教室里写点什么时，却遇上了这样的情境。实在让她很有些，情何以堪。

远远，林馥语便看见了林晗珞的身影。她也正站在走廊上望着远方。

于是林馥语一如既往的走到了林晗珞身旁，陪着林晗珞一起看了会余晖的光晕。

然后，林馥语也忘了自己是怎么把心里那个疑问向林晗珞表述了出来。

她只记得，在那之后，她回家吃了晚饭，然后再回来学校后，便在自己的电子辞典里写了篇日记。

日记中，林馥语写道：当某个人正对着他所喜欢的人，做着他曾经有对另一个人做过的同样的行为。那么是不是可以说，他也曾心仪过那个人呢？若真是如此，却又为何在那某个人身上寻不见任何的蛛丝马迹呢？

这个疑问令林馥语想起了曾经看见过的一段类似的话：有些事，我对你做了一次，你却不懂我意。我于是再做了一次，可你还是不懂。我只有再做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是不懂，我便只有放弃。

那么，或者是不是便如这段话所言，那个从未向另一个人表白过的某个人，终究因为另一个人的始终不懂，而选择了放弃。

林馥语想，或许大概应该，也只有这个解释最能抚慰人心了吧。

她和丘永乐的关系，怕也是止步于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