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舜华初荷百日红（2/2）

木槿枫却捂住了她的眼睛，“你先等一等。”又引着她向前走了几步。

“好了，”他松开双手，“睁开眼吧。”

苏莫悠缓缓睁开双眼，不由惊呼。她从未见过这般美景。

破除黑暗，月色流水，光影朦胧，星辉清凉。

黑暗之后的光明，是如此耀眼，如此梦幻。

如离水的鱼，重回自己的一方天地，贪婪地吮吸着水流。

落花缤纷，锦绣团簇，大团的花朵聚在一块，紫色的水彩大片大片晕染开来，一片一片的白色花朵开遍了眼前，花间一点殷红。

艳极，美极，幻极。

团团翠绿，朵朵雪白，点点嫣红。

中只一棵花树，绚烂在月光下。

紫色流泻，点点闪烁着月光的皎洁。

这般妖艳，这般梦幻。

“这是，”

“紫薇，我母亲心中独爱的。”

“来，走近些。”

苏莫悠只顾望着这一树繁花，却不知觉木槿枫轻轻牵起她的手。

他轻搂起她，跃上树梢。

“莫悠，你看。”

苏莫悠尚未得急骂人，却被眼前之景镇住。

白色的天。

白色的地。

白色的莲。

一切白色，

亮堂堂的寒冷。

不知在那样的绚烂，妖艳至极之后，却是如此这般的圣洁。

剔透，清澈，如玉，似仙境。

白莲纯洁，如天使的羽翼，拈花，吐香，嗅蕊，璀璨生姿。

耳畔似传来仙界的梵音，剔透心灵，忘却世事。

“很美，不是吗？”

“嗯。”

“莫悠，我给你讲个故事。”不知为何，今日木槿枫的声音是如此的哀伤，

“好。”木槿枫浅浅笑了，是那种云淡风轻的笑，如此淡，又如此沉。

“二十年前，一位侍女随自己的小姐入京。小姐绝代风华，文采出众，智谋过人，偶遇帝王，皇帝一见倾心，封妃位，赐住碎玉轩。小姐与皇帝是绝代佳侣，也如寻常夫妻般斗气，吵嘴。两人美满，小姐却也因此成为后宫的众矢之的。小姐却从不在意，可是虽然她大度，容得妃嫔的冷嘲热讽，却容不得枕边人的背叛。帝妃感情终被破坏，小姐被人陷害，携女远去。但侍女一直恋慕帝王风姿，渴望帝王的柔情，便留了侍女在碎玉轩。皇帝日日借酒消愁，一次醉后偶路过碎玉轩，听得侍女歌声，便误以为是小姐回来，闯入碎玉轩，强要了侍女。侍女第一次侍奉皇帝，也是最后一次，便怀了孕，生了个不受人待见的男孩，抬了贵人，无人记得在宫里有位贵人，有位皇子，母子两人在宫中相依为命，受人欺凌。就连侍女心中的良人也忘了曾有位女子痴情于他，自己有位孩子。侍女独爱木槿花，自己名字中有槿，孩子的名字中也有槿。痴痴地说木槿美却不庸俗，既可观赏，又可做菜，入药，院中种满了木槿。但那日，小姐生辰，皇帝命人在碎玉轩种了两棵紫薇，侍女误以为是赐给自己的，铲了所有木槿花，天天打扮精致，守在紫薇树下，等着帝王。侍女郁郁而终。”木槿枫暗哑的声音在耳畔久久回响，触碰内心最深的那根弦。

苏莫悠似乎看见那个痴情的女子一身华裳，妆容精致，守在一片花海中，裙摆撒开，落英缤纷，洒落在她的发梢。她就这样痴痴望着，望着花落，望着日升日落，望着月光浮沉，望着晓星渐落，等着自己心中的爱人，等着永远不会来的帝王，终至生命随风而去。

“那个孩子呢？”苏莫悠的声音微微颤抖，她看见了幼时的方梦瑾，看着自己的母亲为爱如痴如狂，把自己的生命疯狂绽放，耗尽最后一滴心力，憔悴，凋谢。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独自在暗中抽泣，任稚嫩的面庞沾满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