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撤消婚约（2/2）

殿中又是一阵寂静，洛雅唇角微勾，又有一出好戏要上演了。

跪在殿中的不是别人，正是苏皇后之父，劳苦功高的苏丞相。

苏丞相又重重地磕了个头，再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启禀皇上，天佑西靖，老臣甚为欣喜。可是如今，老臣却是笑不出来。老臣之嫡女苏月兰，竟被人设计失去清白。还被长乐公主误解，重伤昏迷。

如今虽得澹台太子良药相救，但是醒来之后，郁郁寡欢，一度想要一死了之。老臣这个女儿，乃是老臣的心头肉啊。她如今这个样子，实在叫老臣痛心。所以老臣恳请皇上为老臣之女做主啊！”

说完已经是老泪纵横，又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殿中依旧是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看向西靖皇，他们也是非常好奇，此事究竟会如何处理。

西靖皇脸上的喜色也渐渐收拢，良久没有说话，最后却是重重一叹，开口道：“丞相何必如此，苏小姐之事，朕也深感痛心，更是深感自责。在皇宫内院之中，竟然发生此等事情，却还不能将凶手查出，给你一个交代，朕实在枉为一国之君啊。”

苏丞相却是连忙摇头道：“皇上，老臣绝没有任何怪罪之心。皇上日夜操劳国事，才让这些奸人在皇宫有可乘之机。如今老臣不求其她，但求为月兰正名，好让她能堂堂正正地出门见人，不被他人指点耻笑，这就足以。

至于长乐公主，虽然她打伤了月兰，但是念在月兰被澹台太子救醒，为了两国交好，我也不欲多加为难。但是月兰这无端招致横祸，在心里难熬之际还要遭受皮肉之苦，两相加之，更为可怜。

所以还望公主能够向月兰道歉，也算是告知他人，此事月兰没有错。”

这话说完，殿中更是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这苏丞相的要求听起来极为合理，但是问题就出在这人身上，确实不好办啊。

西靖皇也是沉默半晌，似是在思考，最终却是转向澹台延，开口道：“澹台太子以为如何？”

其实西靖皇让苏丞相在宫宴上提出此事，不就是为了问这一句话。虽然闭着门也能谈，但是这般情况，澹台延肯定是要顾及一下自身颜面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澹台延，长乐公主更是神色紧张地注视着他。澹台延轻轻晃着白玉杯，面色晦暗不明，只听淡漠无波的声音道：“西靖皇是指哪件事？如果说是为苏小姐正名，这件事应是由西靖皇做主才是。只要西靖皇的做法无损北延颜面，延自当无话可说。

至于靖瑶向苏小姐道歉一事，我需要再考虑一番，待皇上做了决断之后，延再做决定吧。”

此刻大家心中不禁感叹，这澹台太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成精了啊，西靖皇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果然，西靖皇的脸色又沉了一分，只能把这个问题抛向苏丞相，“苏丞相，你想要朕为苏小姐正名。但你也知，二皇子和长乐公主、玉瑾郡主均有婚约，此二人不分大小，已是前所未有，引得天下之人一片议论之声。

若是再来个苏小姐，怕是北延西靖还有这几个当事人，都要沦为天下的笑柄。

这怕是苏丞相也不乐见的吧？”

苏丞相又磕了个头，声音已经哽咽，开口道：“启禀皇上，臣虽觉此事不妥，却也别无它法。若非老臣之女已是二皇子之人，臣是绝对不会愿意她与二皇子扯上任何关系的。此事事关老臣之女一生的幸福，臣已垂垂老矣，别无所求，只求儿女安好。”

此话已经很坚决了，苏月兰已经是君皓轩之人，沦为笑柄再不妥，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这个方法都不行，其它的方法就更不行了。

西靖皇眉头皱起，看向悠然自得，仿若事不关己的澹台延，心中无奈。虽然他也不想西靖丢了颜面，但是比起老臣之心，他说不定也就同意了。但是其中牵扯到了北延，还是北延唯一一个金贵的公主。

洛雅之事已经是北延最大的让步了，如今是绝不可能。因为如果这样，其实最丢颜面的是北延。而且此事，除了长乐公主伤了苏月兰这一点，北延完全没有责任。而长乐公主伤了苏月兰，澹台延又出手救治回来，这错，最多就是道个歉赔些钱的问题，北延如何会让步。

西靖皇许久不说话，坐在一旁的苏皇后也开口了，“皇上，月兰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品性端庄，我是极为喜欢的。如今却遭了这样的事，若是你不为她做主，依她的性子，怎么活得下去。”

西靖皇揉了揉眉心，深深地叹了口气，对着苏丞相道：“苏丞相，苏小姐要想成为二皇子正妃，怕是不能。毕竟这不只是西靖的事，还事关北延。依我之意，我下一道诏书，言明此事与苏小姐无关，苏小姐贤良淑德，品性极佳，封为皇室郡主，下嫁给二皇子为侧妃，你看如何。”

苏丞相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已经淤青，开口道：“谢皇上垂青小女，可是纵使如此，虽世人不敢妄言她的品性不佳，但她要如何在世家贵女中抬得起头来？自古以来，妾室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且不说老臣舍不得小女如此，就说若是老臣应下，小女性子刚烈，怕是也会以死明志，老臣实在经受不起晚年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啊！”

殿内又是一阵沉寂，只闻苏丞相垂泪之声。

洛雅看着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便淡淡起身。水云公子惊讶地看着她，随即又是温柔含笑，无论她要做什么，她都会尽力相助的。

洛雅这样徒然起身，自是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在众人好奇的视线之下，洛雅波澜不惊地走向殿中，微微行了一礼之后，淡淡开口道：“启禀皇上，洛雅记得洛雅为皇上赢得一份赌注，皇上便许洛雅一个条件，洛雅希望现在兑现。”

众人一愣，他们本以为洛雅现在站起来，或许是对苏丞相这一事有什么看法，可是现在居然不是？而是要求皇上兑现她要的条件？

这玉瑾郡主未免太不知事了，看丞相头都磕成那样了，哭得地板都湿了，她现在居然冒出来要皇上先解决她的事？

西靖皇也是满脸疑惑，不知洛雅究竟是何意，但是他看了看模样凄惨的苏丞相一眼，现在实在想不出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不如先处理洛雅的事。

“苏丞相，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你先下去休息，上点药吧。”

苏丞相一开始也是愣愣地看向洛雅，但是听到西靖皇的话后，立马转头看着西靖皇，开口道：“皇上，不能再等了，再等的话，我的女儿就没了！”

西靖皇眉头一皱，这苏丞相未免太过顽固无礼了，于是便冷哼道：“既然如此，你就跪着等着，待玉瑾郡主的事处理好，便再商议苏小姐的事。”

苏丞相自是极为了解西靖皇的，见西靖皇这般模样，便知自己已经惹怒了西靖皇，当即也不敢再多言，怕只会适得其反，便应道一声：“是。”

这时西靖皇稍稍缓了缓脸色，对着洛雅道：“你有什么要求便说吧。”

洛雅微微点头，开口道：“臣女洛雅请求解除与二皇子的婚约。”

这时，殿中众人都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气。眼睛圆瞪，嘴巴微张，显得惊讶极了，他们没有听错吧？

似是知道所有人心中所想，洛雅再次开口，一字一顿，声音清晰明了：“臣女洛雅请求解除与二皇子的婚约。”

好吧，现在大家不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过马上又心思活络起来。这苏丞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要把苏月兰嫁给君皓轩，而她却要解除与君皓轩的婚约，这是要公然打苏丞相的脸吗？没有道理吧，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仇怨啊。

或者是玉瑾郡主见君皓轩经历此次事件，可能与皇位无缘，于是便想另择高枝？这澹台太子对洛雅的态度貌似不错。但是如此一想，看洛雅的眼神也不免带了些鄙夷。

也有人心下感叹，怕是玉瑾郡主对于二皇子已经彻底失望了，才会这般吧。

澹台延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又清淡得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水云公子则是露出了一个满意而又幸福的笑容，他才刚刚表白，洛雅虽然没有接受，但是转脸就来和青梅竹马解除婚约了，这是个好兆头啊。

而君皓轩原本灰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难看，他死死地盯着洛雅，虽然之前洛雅已经说过会请皇上撤消婚约，但是后来一直没有动静，他原以为那不过是一时气话，只要自己再好好哄哄，便会没事。

如今他阴沟里翻船，被人设计，正是最艰难落魄的时机。她却突然提出解除婚约，这不是落井下石，公然打他的脸吗？可想而知，他今后的名声必将更加恶劣。

长乐公主则是一扫之前低落的情绪，激动地站起来，对着洛雅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洛雅笑着望了她一眼，眼中露出戏谑的光芒，微微点点头。便转向定定地看着西靖皇，等着他的答复。

西靖皇也显得极其惊讶，他沉了沉眉，犹疑道：“雅儿，你为何突然提出要解除婚约？”

洛雅淡然而立，缓缓开口道：“我要与二皇子解除婚约，并非一时意气，有三个原因。　第一，我与二皇子并非儿女之情，而是兄妹之情，而洛雅寻死，也绝非为了二皇子，我…”

洛雅便把她初来这个世界那天与李菁菁和梁若诗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说完，还补充道：“与我交好的李小姐与梁小姐都是知道的。”

说完还向李菁菁与梁若诗望去。

继而殿中所有的人都顺着洛雅的目光望去，二人被那么多人注视，一下端正了自己的仪容。想起往日洛雅的确这样对她们说过，梁若诗温柔似水地开口：“是的，此事我们早就知道，可敬郡主一片孝心，只想追随淑雅公主与洛将军，却被大家误解。”

“是啊，”李菁菁也不甘落后地开口，美眸流转，好似受了委屈的是她一般，“郡主一向与我们交好，此等苦事，也就我们知道。”

含烟一直站在洛雅后面伺候，听到梁若诗与李菁菁的回答，再看到他人那副了悟的样子，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她就奇怪，当初郡主没事为什么要骗那两人，竟原来如此。

此事得到证实，大家便把目光转回到洛雅身上，没有一人再欣赏两个美人故意摆出的姿态。

“我想长乐公主也可以证实二皇子说过只把我看做妹妹其实是心系于你吧？”洛雅知道，长乐公主一定会承认的。

“那是自然。”长乐公主面带得意之色，虽然她没听君皓轩如此对她说，可她却认为这必定是真的，只是君皓轩不好意思对她讲罢了。

“轩表哥，你就不用再照顾洛雅了，好好待长乐公主便是。”洛雅见长乐公主果然应下她的话，又对着君皓轩道。

“表妹，你嫁与我是皇姑姑的遗愿。我承诺过照顾你一生一世，这是怎样都不会变的。”君皓轩沉了沉眉眼。

长乐公主却是赶紧开口道：“皓轩，既然玉瑾郡主有心成全我们，你何必固执呢？要照顾她，也不一定非要嫁给你啊，你可以将她当妹妹一般照顾，当然，今后我也会把她当妹妹一般的。”

君皓轩脸色又是一沉。

洛雅却是笑了笑。继续道：

“谢过二皇子了，不过长乐公主所言极是。况且我母亲自小就告诉我，今后，一定要与自己爱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要委曲求全，更不可强插在别人中间，坏人姻缘。

洛雅倒不是觉得委屈，只怕破坏了二皇子与长乐公主的感情。况且如今苏小姐也要你负责，你一个人也不容易，不需要再记挂我了。

母亲在天之灵知道如今的状况，怕是也不会赞成我继续嫁给你了。况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洛雅继续道：“这也是第二个理由，我的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若我嫁给二皇子，洛家便是要绝了后了，洛雅万万不能做这样的不孝女。洛雅请旨出征，就是为了将军府的威名，为了父亲戎马一生换得的荣耀。

虽然这次出征未能建立功勋，但是洛雅还是斗胆请求皇上，保留父亲护国将军名号，保留护国将军府，洛雅愿终身不嫁，承袭洛家。”

听到洛雅这样的话，大部分的人都是对洛雅极为赞赏的，百善孝为先。洛雅身为女子，不惧生死请旨出征，舍弃自己的幸福守住家族，能如此有孝心，当真是天下儿女的表率。

虽然牺牲了女子的一生幸福，可这是女子自己提出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所以还没听到君皓轩讲话，西靖官员已经纷纷出言了。

“玉瑾郡主孝义，臣请皇上恩准。”朝中最重礼仪的礼部尚书最先表明了支持洛雅的态度。

“是啊，玉瑾郡主此举，真乃天下子女的表率，还请皇上顺了玉瑾郡主的孝心。”洛昊天的旧部谢将军也为洛雅请命。

“请恩准玉瑾郡主…”

“是啊，皇上…”

……

殿中大部分都是西靖重臣，现在都纷纷为洛雅请命。

西靖皇看着站得笔直的洛雅，眼中浮现出更深的愧疚，皇妹就这么一个女儿，他曾答应皇妹，好好照顾洛雅，如今却是将洛雅的未婚夫指给他人，难道还真的要看着洛雅终身不嫁吗？

赫连贵妃不愧是西靖皇最宠爱的女人，她站起身来，对着皇上道：“皇上，请容妾身说几句话。”

西靖皇看向赫连贵妃，目光变得温柔，他点点头，道：“爱妃请讲。”

赫连贵妃微笑着转向洛雅，宠溺地斥责道：“真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儿，你想着为父亲尽孝，守住洛家。却不想，你终身不嫁，怎样延续洛将军的血脉啊？”

却不等洛雅说话，又对皇上说：“要不今后为洛雅招夫婿进将军府好了，这样就能生下儿子延续洛家血脉，岂不是更好吗？凭着洛雅这样的才貌与性情，想必是能寻到真心爱她，并愿意进将军府的人的。”

赫连贵妃是真心为洛雅着想，她不想一个如此芳华绝代的女子孤寂一生。

西靖皇听到赫连贵妃的话之后，果然露出了笑容，他朗声说：“爱妃果然蕙质兰心，此法甚好，那朕就做主，撤销玉瑾郡主与二皇子的婚约，待玉瑾郡主及笄之后，再为玉瑾郡主另择良配，为洛家延续血脉。”

西靖皇一锤定音，君皓轩面色反倒正常了，但是眼中却是一片暗沉。

而水云公子则是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看来他得加快速度了，否则到时候可能要和一大堆人比武招亲争当上门女婿。

不过这倒也是一个机会，如果暂时不能虏获美人心，先先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君也不错。

而大家却是暗自吃惊，这不等同于尚驸马吗？看来皇上果真对玉瑾郡主宠爱非常啊。

洛雅见婚约已经解除，虽然还存在一个小麻烦，但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便谢了恩。

然后对着朝中众人说：“洛雅谢谢诸位大人为洛雅请命，家父在世时便对洛雅说过，诸位大人都是贤良明德之人，果不其然。今后洛雅一人要支撑起整个将军府，请各位大人能多多照拂将军府，洛雅当感激不尽。”

“这是自然的，洛将军是我此生最敬佩的人，他的女儿，谢某自然会尽全力照顾。”谢将军首先坚定地表明了立场。

“对，承蒙洛将军看得起小儿程景，教习武艺及行军用兵之道，宁远王府也将是将军府的后盾。”宁远王爷缓缓说道。

“洛将军之女，我当尽全力照拂。”

……

殿中朝臣都纷纷表态。

洛雅清浅一笑，对着众人行了一礼道：“洛雅谢过众位大人。”

之后她再次转向西靖皇，开口道：“对于苏小姐与二皇子之事，洛雅倒是有个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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