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6Chapter86（1/2）

除夕夜叶起南和许乃峰是跟着袁雅他们在部队里过的,留守的小兵大多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个顶个的精力充沛,想得花样也多,一伙人凑在一起看春晚包饺子，闹了个通宵,过得十分热闹。

邵天衡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叶起南的话起了作用,他竟然决定要回去参加邵天逸的婚礼。而叶起南上学期期末因为担心许乃峰,匆忙赶来c省没来得及参加期末考试,这次也要提前回去准备,和邵天衡定了初五晚上返京的机票。

大年初二阮辰升按照之前的计划归队执行任务,于是一行人直接跟着车回到了市中心。阮辰升这次的任务涉及到国家机密，据说当天下午就会被安排秘密出境,他们只能将人送到所属的军区分部，在大门口告别。

袁雅和阮辰升虽然是一个军区，但在不同的分部，也只能跟未婚夫依依不舍地说再见，叶起南他们很识趣地回到车里，给小两口留下说私密话的空间。

纷纷扬扬的小雪从除夕之前的那天晚上就没断过，给这新春佳节也平添了几分唯美的风情。叶起南坐在车里往外看，袁雅正微微踮起脚给阮辰升围围巾，在这样微雪的背景下，看着温馨而浪漫。

“想不到疯婆子也有像女人的时候，真是新鲜了。”许乃峰看了眼不远处那一对互相依偎的情侣，笑着说。

“是啊，爱情的力量嘛。”一直不吭声的邵天衡忽然在后面幽幽接道。

“不，我觉得，应该是幸福的力量。”叶起南仍看着车窗外的袁雅，这样说道。

邵天衡想了想，点头赞成：“嗯，也对。”

许乃峰从倒车镜里看叶起南，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袁雅送走阮辰升回来后，眼圈有点红，直接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的部队去了。因为有邵天衡在，许乃峰也没带叶起南回自己的公寓，而是直接在市中心一家酒店住下来。这里交通便利，去哪里都很方便，许乃峰也可以趁这最后休息的两天陪叶起南四处玩玩，以前他们在这里上学时就经常出来逛，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座城市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邵天衡刚来的时候早就把这里所有的旅游景点逛了一遍，也没什么兴致，跟叶起南说他要赶稿，补上前几天断掉的更新，就直接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了。

巧合的是，他们在酒店里居然又碰到了两个熟人，正是苏郑和何晏昊。何晏昊的脸色非常不好，听说是刚刚取保候审出来，苏郑陪着他，见到许乃峰他们也只是简单地聊了两句，便不再有接触。

在酒店里安顿好之后，许乃峰和叶起南又开车出来，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瞎转。

他们先是去了以前常去的古董街，悠长的巷子里两旁都是各式各样的古董店，大多数摆着光鲜亮丽的赝品。因为过年的原因，大多数店铺都关了门，只有几家还在营业，有一搭没一搭地等着或许会上门光顾的客人。除了门店，外面也有出来摆摊的，破帆布一铺，上面都是些零碎的小玩意儿。

两人上学时最喜欢来这里玩，虽然不怎么懂，但装作行家跟着在旁边看看热闹也很有趣。叶起南翻出许乃峰之前给他发的微信，里面正是一家古董店的照片，两人找到这家店，凑巧，这家店也在营业中。

“你看，起南，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店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叶起南抬起头，看着那高高的破旧牌匾，却笑着说：“还是变了，你看，牌匾上的字都退色了，也许里面的人也不一样了吧。”

一经十年，又有多少东西是不会变的呢？

这家店以前在这条街上非常有名，据说是传了很多年的老字号，不过年头久并不是这家店出名的原因，而是因为他打出的“绝不作假，以诚待人”的招牌。而与之相对的，里面的东西也都是贵得吓人。

叶起南以前是个三餐不饱的穷学生，对这种店都是望而却步的，只有被许乃峰拉进来看了两次，如今不知是人的年纪大了，还是腰包鼓了有底气了，竟然是他先许乃峰一步走进店里。

推开挂有“福”字的门，几声清脆的铃响，走进去才发现这家店并不大，一共也就是不到二十平米的空间里，满满当当地摆着各种东西，有常见的瓷器，也有叶起南不认识的奇怪物件。印象中这家店的老板应该是个中年男人，如今却换成了一个女人，相貌平凡，难得的是有种沉静气质，打扮得也很有古韵，和这古董店的基调很相配。见叶起南和许乃峰进来，也并不怎么招呼，仍埋着头坐在柜台后面看书，任他们两个自己看。

叶起南转了一圈，也就是看个新鲜。他对古董的了解仅限于上学时在乡下听那些老人讲的传说，拿来写文唬唬人还成，真要是落在现实中可没什么好眼光。正准备去看看许乃峰在看什么东西，忽然，墙上挂的一副字吸引了他的视线。上面只有两个用颜体写的字——默爱。

“老板娘，这副字是什么意思？出自何人之手？”叶起南问。

那老板娘抬起头看了眼叶起南指的字，微感意外，笑道：“哦，这幅字是我自己写着玩的，不值什么钱。”

“默爱？有什么含义吗？”

老板娘见叶起南对自己的字很感兴趣，便放下书，对叶起南说道：“水一旦流深，就会发不出声音。人的感情一旦深厚，也就会显得淡薄。大爱无声，也许就是这个意思了吧，所以我就写了这两个字。”

叶起南歪着头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老板娘的话很有意思，再看这女人宁静安和的眼眸，隐隐透着睿智和通透。

“您喜欢周国平的书？”瞥了眼老板娘刚刚在看的书，叶起南随口问。

“哎，也看不出什么深意，就是打发时间而已。”老板娘回答得谦虚。

“我能看看吗？”

“当然。”

叶起南拿起书，刚好翻到夹了书签的那一页，只见上面正是周国平的一篇短文——《有时候爱是一种错觉》，开头这样写道：

你翻阅他的人生履历，追寻着他的足迹，感受着他的喜怒哀乐，并为着他的开心而开心，为着他的忧郁而忧郁。你以为这就是爱了。你读他的文字，欣赏着他的才气，喜欢听他的言谈欢笑，喜欢贴近他的感觉，甚至为着他愿意与你说话，而欣喜异常。你以为这就是爱了。你对自己说你是愿意做他的新娘的，愿意与他携手百年，愿意为他置一处温暖的家，让他从此不再漂泊，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共享天伦。你以为这就是爱了。不可否认，你的确对他动情动心了。只是，某一天，当他离你而去，最开初，你有过思念，有过失落，甚至有过惆怅与痛楚。但是，随后的日子，你忘记得很快。另一处风景闯入你的视野，代替了先前所有的思念……

“原来原文是这样的啊，跟网上说的不一样。害我以为那句话也是周国平先生说的。”

“嗯？网上是怎么说的？”

“网上只引用了这里的前两句话，后面的不知道是谁加两句，都说是周国平的原话，也没查到出处，不过我觉得说得倒是挺好的。”

“怎么加的，说来听听？”

“你翻阅他的人生履历，追寻着他的足迹，感受着他的喜怒哀乐，并为着他的开心而开心，为着他的忧郁而忧郁。你以为这就是爱了。可是只有我，理智地呆在原地，不去追你，只是等在时间的岔路口，留你一个散场时的拥抱，留你一个虚位以待。我以为这就是爱了。”

老板娘听罢，微微摇头，笑道：“这样改起来，就变得浪漫很多了。”

“是啊，远没有周国平先生说得现实。”叶起南感叹道。

“年轻人看问题倒是挺深刻的。”老板娘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叶起南，“这个改编版的听起来更容易让人心动，但往往只存在于年轻人对于爱情的美好憧憬里，不论是痴迷地追寻，还是矫情地默默退出，都只是一种凝固的画面，经不得时间考验的。其实就像周国平这篇文的题目所说的那样，有时爱情只是一种错觉。说得残酷，但是很真实。”

“您这倒是自相矛盾了。”叶起南突然笑了，“一边不相信爱情，一边又写出默爱那两个字。”

“是啊。”老板娘也跟着笑起来，只是那笑容中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爱情不是必需品，可是人人心底都对它充满了渴望。有时候不知不觉中可能已经得到了，却没有发现。这东西不能烧得太旺，不然容易引火烧身。也不能藏得太深，否则就可能酿成遗憾。所以幸福很难，平平淡淡的幸福更难。”

叶起南现在已经对这个说话不紧不慢的女人刮目相看了，玩笑道：“老板娘，您不要卖古董了，应该改行去做个哲学家。”

“哈哈，你这孩子，真会说话。”老板娘似乎也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来，呵呵笑道。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许乃峰被两人的笑声吸引过来。

“没聊什么，你看什么呢？刚刚我看你在那边站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