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年幼（2/2）

他觉得如果某一天，姐姐突然想起来看‘他的朋友’，一定是又生气又无奈，然后却会好好地带他把附近好玩的地方都逛一遍——她一直都是很疼惜他的，在这个冰冷的家里，也唯有她会疼惜他罢了。

他一直期待着那一天。

——他等了整整一个月，最后等到了警察——

他在m国新交的朋友把一批大麻“不小心遗留”在了他的房子。

慌乱又恐惧，恐惧又绝望，因为该死的规矩，在父母认为不能被打扰的时刻，就算是亲生儿子，父母也不会接他的电话，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抖着手一遍一遍给姐姐打电话……没有接，姐姐没有接，他被遗忘了，他被抛弃了！

他这一生，即使只有短短的15年，能记住的电话号码，只有这三个。

那一天，他同时被这三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遗弃了。

费俊奇知道，这件事姐姐毫不知情，事后他曾装作没事问姐姐那天为什么没有接她的电话，姐姐说，她主持的研究到了最重要的实验关头，她一整天都呆在实验室，手机忘家里了。

少年很想说服自己，这件事和姐姐没有关系，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但是，内心的恶兽会时不时冒出来，逼迫他想起这一生他都难以忘怀的那一天，孤独、无助、害怕、绝望……在夜夜被噩梦缠绕惊醒的时候，他甚至会想到如果真的死在那一天就好了，如果死在了那一天，他不会遭受那些披着人皮的禽兽的拳打脚踢、各种辱骂，也不会看到那令人作呕的一幕，更不会因为自己即将遭受那样的命运而生出强烈到令人窒息的恐惧。

即使最后，他在一切没有办法挽回之前，终于因为父母手机上的那几个未接电话而获救……那又怎么样，他再也不是费俊奇了，真正的费俊奇被这个世界吓到了，他已经被抛弃过了，他已经死了一次，活过来的就不是真正的费俊奇了……

费俊奇一直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这是姐姐欠他的——虽然姐姐并不知道。他很想原谅她，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原谅应该在他给予她刻骨铭心的惩罚之后，这样，她才会对他重视，她才会永远不再抛弃他。只有让她处于绝对不利的地位，处于众叛亲离的时候，姐姐才会真的记得他的好，才会真的把他放在心上。

开始的时候，费俊奇是这么想着的。

但是大概人心就是这么奇怪，以前他费尽心思逗她开心的姐姐，他只要一想起心就会蓦然柔软的姐姐，在他心中的计划渐渐展开的时候，他慢慢发现，她不是完美的，她也有缺点，她甚至被逼到墙角，也找不出什么有力的反击——太弱了。

少年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行为越来越偏激、言辞越来越伤人，他看着她愤怒、委屈、伤心、无言，心中竟然会有着淡淡地快感，不够、不够、不够，惩罚不够……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爱恨其实是最最无法操纵的事情，更何况，他的内心，住着一头自己也控制不了的恶兽……

然后现在，少年被此刻的局面惊呆了，他甚至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姐姐会如此直白地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他不能接受！

费俊奇踉跄着退了一步……两步……好几步……他迅速转身，“蹬蹬蹬”一鼓作气跑上楼，他运转不了的脑袋有些憨气地想着，自己跑上了楼，一切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姐姐的话，不是真的。

费文玥看着费俊奇离开战场，心中暗自松一口气。

她想起费俊奇刚才的表情，心里闪过一丝疼惜，隐隐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她甚至有些后悔，那毕竟是她的弟弟，还是一个任性的少年……不过——费文玥马上振作起来——现在有更重要而事……

旁观吵架全过程的宋钦城有点目瞪口呆，在他看来，这两姐弟吵架真是没有水平，怎么看怎么像是赌气，而且还是纯粹为了吵架而赌气。——如果真的恨彼此，那些小儿科话语根本就伤不了人，纯粹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东西。他生怕天下不乱地大叫：“哇哇，费文玥你赢了！吵架水平可以吵遍柳弄堂无敌手啦~~！”（注：柳弄堂，住在那里的女人以泼辣、大胆、凶悍闻名，一言不合便会吵架。）

费文玥收敛复杂地表情，淡定地对宋钦城和罗烬燃微微一笑：“舍弟年幼，见笑了。”

舍弟年幼……擦，不要经历了那么诡异的场面还用这种温柔好姐姐的语调说话啊！

宋钦城翻白眼表达了自己的鄙视，闷骚达人罗烬燃继续面瘫中……

“两位，应该暂时没有想要出去的打算吧。”本是征询的语气，按说大家面子上抹开了也就算了。费文玥却丝毫不懂得珍惜，破坏了这种表面上的风平浪尽，找了个奇烂无比的理由，“真是不好意思，门锁坏了，想要出去恐怕要等几天。”

“……”亲，连面子情你都不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