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迎风欲举棹（2/2）

“新来的？”摩托车上的人笑眯眯的俯身。

“嗯，是，前两天刚来。”摊主见他和气，也客气的回以一笑。

车上人笑了：“以前没做过吧？怪不得不知规矩，”转头向着远处的一个烧烤摊一点头，“看见没有，东首第一家是我的摊子，从今天起，啤酒到我那去拿，有人欺负你，就报我胜哥的名号！”说着拉起裤管，露出一条小腿肌肉已经痿缩严重，残废了的左腿，然后笑笑，伸出仅剩了拇指和食指两根指头的右手挥了挥，掉转车头去了，摊主愣了半天，叹了口气，蹲下身继续去搭帐篷。

胜哥从摩托上下来，一瘸一拐的进来自己的摊位坐下，没等坐稳，椅子便被一脚踹飞，胜哥跟着坐到了地上。

“老东西，又出去蒙人了是不！”几个纹着身的青年嘻嘻哈哈的围了上来，“听说这一片都报你的号子？你有什么本事？使出来给爷们瞧瞧，你个死瘸子！”一顿拳打脚踢后，胜哥鼻孔流血，抽搐着缩在了地上，一个青年拎过一把西瓜刀，斜着嘴吐掉口中的烟蒂，用西瓜刀的平面在胜哥的瘸腿上拍了拍：“听说你从前很狠，这腿是被抢打的？还有手指，也是被枪崩掉的？”

胜哥冷冷的看着他们，并不坐起身，也不说话，拿刀的年轻人笑笑，在他身前蹲了下来：“对不起啊，老前辈。”有意将那几个字咬得很重，“我们几个兄弟刚出道，想找地方混口饭吃，看中你这一片了，你老人家要是想多活几年，就从今天起给我老老实实的，否则……”说着立起刀锋，如刮胡子般在他脸上来回比了两下，“别怪小的们不敬老啊。”

“嘭！嘭！”几声响过，几个年轻人被摔到一边，跟着上来几个人，将他们拎了出去，外面一群人将他们推到了不远处的公厕后，游人看不见的地方，秦朗俊朗的笑面出现在胜哥面前，缓缓向他伸出了手。

“诶……”一大杯冰凉的啤酒入腹后，胜哥发出一声重重的感叹，秦朗无言的看着他，半晌之后，胜哥咧嘴笑了：“看什么？同情我啊？”秦朗笑笑，拿过盛鲜啤的凉杯来给他倒满，举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和他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冯杰坐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许诺自外走进来：“老大，杰哥，那几个小子不会再敢来了，要不要让他们进来和胜哥道歉？”

“当然要！”冯杰头也不转，“敢和胜哥动手！让他们爬着进来！”

“算了，算了，”胜哥忙止住他，“也没怎么样，放他们去吧。”

许诺见秦朗微一点头，便转身走了出去，冯杰尤自恨恨的，胜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这小家伙，怎么那么久没来啊，我还给你留着好东西呢，再不来，都要坏了。”说着从冰箱中翻出了几个海龟蛋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上，冯杰大喜，也不问这东西哪来的，拿过杯子，将一个龟蛋放了上去，用铁勺轻轻敲开，撒了些盐和胡椒粉进去，再用吸管搅了搅，然后一口吸了个干净，仰起头咂了咂嘴，又依法吃掉了另外几个，站在秦朗后面的雨痕和云霁看得瞠目结舌，秦朗一边摇头，一边笑喝着让他慢一点，看胜哥看着冯杰的样子竟比自己吃到还要津津有味似的，心中不由得充满了感慨。

“你现在是洪帮的龙头呢，等闲见不到你了，对了，小傲怎么没来？听说阿同现在当了家了，也没空来我这多转转了。”胜哥突然有些萧索起来。

秦朗的檀眸略暗了一暗，他有几天没和小傲说话了？三天？还是四天？感觉上就象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啊！昨天晚上回来的很晚，进门就看到小傲眼巴巴的站在楼梯旁等着他，但他忍起心肠无视的走了过去，身后传来一阵轻咳，让他差一点就忍不住停步去看，这是小傲小时经常会和他玩的一个小把戏，每当他要打阿同或阿杰，或者因为什么事要发脾气时，小傲从不会一开始就明着去制止或劝阻，而是在他稍稍发泄了一下之后，假装着咳嗽引起他的关心，然后再笑着求情或是劝阻，他一直都知道他是装的，但他一直纵容着他这个小小的诡计，然而这一次，他决定，绝不就这样轻易的就原谅了他。

心中一股没来由的酸痛涌了上来，秦朗叹息着站起身：“胜哥做生意吧，我回去了。”

“这就走了？”胜哥愕然怔了一怔，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会，然后诡异的一笑：“阿朗，你最近那么忙，应该没时间来看我，忽然来找我，是不是有事啊？”

“没有，”秦朗笑着在他肩上拍了下，“来看你还要有事啊？这些日子的确忙些，等回头闲了，好好和胜哥喝两杯吧。”

胜哥笑着点头，叹息了一声：“来吧，来吧，反正见一次少一次了，我这把骨头也不知是不是要埋在这儿了。”

“胜哥又胡说八道了。” 冯杰嘻嘻的笑着，“你多给我弄点海龟蛋，我还要来吃呢！”

胜哥点了点头：“是啊，你胜哥也就这么点用处了，现在就连这么个屁大点的地方，也要靠你罩着呢，不巴结着点行吗？”

“胜哥！”秦朗皱皱眉，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了，才用这话来挤兑自己，自己此来的目的，确是有事想他帮忙，只是来了之后见了他的情状，便不忍拖他下水，是以才什么都没说，“胜哥说哪儿的话？本来是有事相求的，只是怕胜哥不肯帮忙，所以没敢说，胜哥要是肯帮忙，当然再好不过了。”

胜哥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年受了你多少好处，这一带的人为什么来我这进啤酒？我的酒比别人的贵，他们凭什么白送钱给我？还不是你叫阿杰这小子罩着我，暗地里把钱补给了人家？”见秦朗默然，胜哥叹了口气，“其实，我只是想证明自己还不是那么没用，还有人会怕我这个残废，会给我些面子，钱是什么？你以为我还在乎吗？这么些年来，你保全了我这条老命，又顾全着我这张老脸，呵呵，我也是时候帮你做点事情了。”